此刻天狱老人展现出来的,并非什么神通,而是承载永生细胞意志后,对一切永生造物的一种压制力。
天狱老人大口咀嚼之时,那一位被吞噬的古老者发出了凄厉的痛苦叫声,不论以任何方式挣扎,皆无法逃离天狱老人的咀嚼。
但天狱老人的吃相很不好,大口咀嚼时,不断有细碎的碎片落下,定睛一看,这些碎片竟然是一个又一个的灵魂。
永生细胞的吞噬范畴,只有血肉,而灵魂不在其中,当这个古老的界天被其吞噬时,那些寄托之上的灵魂,便失去了凭依,纷纷散离。
但这般散离也离不远,化作心脏跃动不休的青冥天狱,骤然震动起来,一道道血肉之芽从大地上蔓延而出,而后这些血肉之芽在蠕动中,重组为血肉之躯,那些灵魂落入其中,便再度化作了生灵,看似一切如常,但实则归宿已变。
这些生灵以前都是那个古老界天的居民,但现在却是青冥天狱的居民。
在天道宗内,古老者可不是一个常见的职称,不仅需要悠久的修行岁月,还需要庞大的体量,而这体量源自于很多个层面,自身积蓄的永生之力,界天的大小与构造等等,界天内的精英强者与普通居民多寡,皆是衡量一个界天领主,是否有资格被称作古老者的标准。
而界天的精英强者与普通居民多寡,便是这些标准中最为重要的,但也是最不好完成的,因为这个标准最低准绳,也是对标自然星球。
而这一位被天狱老人咀嚼吞噬的古老者,在这方面体量略低,界天内积蓄的人口只有十数亿之多,在人均不老不死的天道宗中,这个数字颇有些水货的感觉,不过这些人口的种族,却是比较罕见的巨人种,身材高大,可谓人均高楼,倒也算是质量弥补了数量。
而这些人口的转移与增加,让青冥天狱猛然膨胀了一小圈!
那些古老者见到这一幕,皆是神色骇然,因为祂们察觉到了无以名状的大恐怖。
天狱老人那充斥混乱与痴愚的眸子,凝聚着某种恐怖的欲望。
想要吞噬血肉,想要增长体量,想要不断成长。
源自于永生细胞的欲望丝毫不加以掩饰,甚至化作恐怖的威势绽放于天地间,让那些古老者清晰的知晓,那个被吞噬的倒霉古老者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天狱老人将张开血盆大口,源源不断吞噬所能触及的一切。
这些古老者在悠久岁月中积累了庞大的智慧,果断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远方,许多古老者的界天骤然蠕动起来,如同古老的巨人,缓缓从沉睡中苏醒,然后杀气腾腾的向这边赶来,这并非一位古老者的选择,而几乎是所有古老者共同的选择。
如果放任不管,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天狱老人将成为所有古老者的梦魇,所以,放在古老者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联手将之彻底剿灭。
天狱老人没有恐惧,源自于永生细胞的恐怖欲望,让其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一场自天道宗诞生以来最为特殊的战争打响了,承载永生之欲的天狱老人,孤身一人面对所有的天道宗古老者。
磅礴的永生之力,化作绚烂而强横的诸般杀招,而这些古老者对永生之力的钻研也极其深入,祂们皆娴熟的运用着永生之力蕴含的诡异特效。
一道神光照耀而来,空间变得支离破碎,一声叱喝响起,时间便被强制倒退,诸般违逆现实法则的奇诡效果接踵而现,让这一场战斗变得极为奇异。
莫天歌注视着这一切,魔天的血肉依附在天狱老人身上,既作为构筑贤者之石仪式的基石而存在,也作为天狱老人的外置战争武装而存在。
一道道夭矫而动的黑红触手,发出诡异的龙鸣之音,以魔化青龙之姿肆意乱舞着,为天狱老人提供了强大的攻防手段,等闲古老者皆难抵其锋。
莫天歌高度专注着,但注意力的焦点却不在于,依旧放在仪式的推进中。
这场民俗学版本的贤者之石大炼造仪式,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如果根据炼金学定义,将永生细胞视作一个运转的世界,那么此刻的天狱老人,便是一颗彰显着万物本源奥秘的人形贤者之石。
世界运转时诞生的无穷真理,在其身上熠熠发光,让其举手抬足,皆闪烁着奥秘中的奥秘,道德与神的至圣之光。
虽然从实际情况来说,天狱老人的具体画风凶邪了一些,是一颗靠吃人来升级的永生流贤者之石,但这并不是莫天歌的大炼造仪式出了问题,而是这个世界本身便是如此运转的。
只是莫天歌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意,因为贤者之石也是分版本与分层次的!
此刻的天狱老人,在神秘学定义更接近于“杯”,是承载更高位灵性的载体,一切成就皆是外来的,而非浑然一体,神性凝聚的“石”。
如果继续运转下去,那么天狱老人这一颗人形贤者之石,会演变为一种特殊版本!
闪米特教镇压西方文明,剿灭各路异端,传递主之福音的过程,虽然尽力保持以圣经为主的纯洁性,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外来文化的侵染,或者说,这种文化侵染也是闪米特教有意而为之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闪米特教的牧师,在向羔羊传播主之福音时,尤其是传播真理中的真理,规范中的规范,也就是圣经时,为了让那些愚蠢的羔羊明白上帝荣光的伟大,牧师们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吹逼,恨不得能为圣经中每一段话,不,每一个字母单词都配上牛逼拉风逆天到无以名状的描述。
但人力有时穷,吹逼其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要吹处精彩,吹出逼格,吹出神圣感,就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在这个过程中,闪米特教或多或少吸收了一些外来的信息,将之化作自身吹逼的内容。
比方说,圣诞老人的起源,便是闪米特教的牧师在传教时,将当地附近的神话传说纳入了其中,然后在近代经过商家推广,最终成为世界级的ip。
而在欧洲大地上风靡一时的炼金学,也同样面临着这般命运,闪米特教虽然明面上极力镇压这方面的知识与学说,但背地里却通过收缴各路“异端”典籍,吸收了许多炼金学与神秘学的知识,化作自身的神学。
这些常识中,有比较失败的,比方说梵蒂冈现今还保留的驱魔仪式,名义上是借主之荣光,实际仪式讲究也非常之多,但若是细细拆解,便会发现,梵蒂冈的驱魔仪式,看似原创的皮,但里面几乎都是同人内容,充斥着大量外来的宗教与神秘学知识。
而梵蒂冈为了改头换面,不让人轻易的察觉到这些,所以大量大量的对这些外来东西进行改造,而这种改造并不以实际效果为准绳,而是以能不能呈现上帝逼格而准绳进行改造的,而这也缔造了梵蒂冈驱魔仪式时灵时不灵的结果,运气好的时候的确可以驱逐邪秽,但也仅限于驱逐,运气不好的时候,压根不会有效果。
驱魔仪式虽然算是比较失败的尝试,但也有成功的,卡巴拉,白魔术,苦修院奠仪,仪式魔法等等东西,不仅完美糅合了外来的异端神秘学知识,也反向输出,渐渐篡夺了原版的存在,成为了主流!
贤者之石虽然是起源于希腊文明神性之火的造物,但在闪米特教镇压西方文明的过程中,也遭到了同样的被融合与反向输出,让贤者之石的学说多了很多版本。
此身为杯,承载圣子,圣父,圣灵,圣母等等大灵之光辉,最终凝聚象征智慧与权性的天使之血,此灵为柜,安放人与天国的契约,最终成就神性的完美。
这便是贤者之石的其中一个版本,而这般版本可称为圣杯,也称作圣约柜,或者是圣灵,名字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其本质是相通的。
简单点来说,原本的贤者之石是钻研天地奥秘,最终修行成仙的话,那么这个圣杯以及圣约柜版本的贤者之石,就是符合天庭要求,继而被擢升到天庭,等玉皇大帝分官职的位列仙班!
同样是成仙,但其意义与本质,几乎截然不同!
此刻的天狱老人,演化的便是这么一个圣杯版本的贤者之石,虽然这的确是一个符合莫天歌的民俗学版贤者之石仪式的结果,毕竟莫天歌在仪式中凝聚的象征,是西方文明数千年的兴衰史,而西方文明最终也的确成为了圣杯,杯子里承载着的,是闪米特教诸大灵流淌出的精华。
如果是正儿八经以炼金神秘学为核心的仪式,这便是最终的结果,但对莫天歌而言,却并非如此,因为这终归是一个以民俗学为核心构筑的术式仪轨!
民俗学是一种钻研过去的神话典故,民风民俗,继而探究历史与人文风情的学科,简单点来说,民俗学是一种总结“过去”而成的智慧,起码在西方定义的科学体系中,民俗学就是这样一门学科。
但在炎黄,有这么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以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衰!
过去并不仅仅是过去,总结过去的智慧,也可以用来指导未来,这不是科学的定义,但却是扎根于炎黄的人文定义。
某种意义而言,在外国,民俗学是孤立的学科,而在炎黄,民俗学这般历史学科,与反应当下与未来社会发展的社会学,其中的界限是模糊的,一个成功的炎黄民俗学者,或者历史学者,只要转换一下视角,也可以是对社会发展规律有着深入了解的社会学专家,或者政治与经济方面的相关学者。
莫天歌前世只是一个业余的民俗学者,但今生却是视野贯穿过去未来的真魔,他的民俗学知识,以及以此构筑的民俗学仪式,也不仅仅局限于映射“过去”,还要缔造“未来”!
化身为圣杯版贤者之石的天狱老人,承载着永生细胞的欲望,与那一尊尊古老者争斗着,伴随着仪式不断运转着,他的战力也在不断攀升,不断吞噬着诸多古老者。
一尊尊古老者在漫长岁月中积累的底蕴,皆成为了天狱老人的一部分。
那一个又一个界天的居民,纷纷落于青冥天狱中,虽然遭逢大变,但这些居民却普遍没有什么反应,不,严格来说,反应还是有一些的,有些与古老者们关系不浅的精英强者,在古老者的界天被天狱老人吞噬,自身也被强制转移到了青冥天狱后,便开始大肆攻击,想要由内而外,给天狱老人造成一些麻烦!
这些强者的征战没有留手,他们强大的力量在青冥天狱中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也波及到了很多居民。
这些居民有些是青冥天狱的,也有些是源自于其他古老者的界天,虽然遭受波及,但他们的眼神,却是麻木而空洞,凝视着古老者与天狱老人的争斗,宛如置身事外,即便被强者征伐的力量波及,也无动于衷。
一道道冲击波,在青冥天狱中绽放,一位位只是背景板的居民,被轰到螺旋升天,最终以漫天碎肉的方式落地,但过不了多久,那些碎肉便开始重新聚合,最终复归原本!
然后,用不了多久,强者的力量又波及而来,居民又是螺旋升天,但很快又重新复苏!
虽然情况及其惨烈,但他们并不在意,或者说,他们早在漫长的岁月中,彻底习惯了这些,也彻底的对这些感到了麻木。
人均不老不死的天道宗中,永生是对强者的馈赠,也是对弱者的诅咒。
在漫长的岁月中,熵增带而来的损耗终会出现,这份磨损不体现于血肉的枯萎,更多体现于灵魂与心智的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