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歌没去管跑路的青牛，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老君的尸体。
老君死了！
死的很荒诞，很鬼扯，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老君真的死了，这点是无法瞒过莫天歌的观察的。
甚至于，莫天歌隐隐察觉到时光长河开始松动，老君那一道镇压时光长河的掌印，也因为过去身的死亡，而同步消散中，虽然消散幅度没有那么快，但顶多再来个千八百年，就会完全消失，而这一点也可以佐证老君已死的事实。
虽然老君已死的事实，如此确凿无疑的摆在莫天歌面前，但莫天歌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死亡对凡人而言是不可逾越的命运，但对修者而言却并非如此，尤其是老君这种称宗做祖的人来说，死亡只是一种状态，并不代表什么。
郑平凡便是如此，早已死在与妖天战斗中的他，却以醉天下之法，活跃在不知道哪个时间节点中，随时可能归来。
郑平凡能做到的事情，对时光之道更为擅长的老君，自然不在话下。
莫天歌唯一的疑惑就是老君如此浮夸而荒诞的死在自己面前，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思考中，莫天歌想起了老君临死前最后的那一番话。
时光存在着另一个可能性！
一念如此，莫天歌运转醉天下之法，遥感时光，窥探着未来。
无穷无尽的光，在莫天歌的视界中闪烁着，每一道光皆有着独特的色彩与姿态，交织为混沌而浩瀚的森罗万象，每一瞬间都延伸出各式各样的可能性，这是时光的真容。
窥探了一会，莫天歌露凝重之色，因为时光长河正在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未来，存在着无穷的可能性，当然，这只是理论而已，事实上，在莫天歌这般拥有时光神通的人看来，未来是存在“主轴”的。
这种“主轴”是一种概念化的存在，如果简单点来说，就是【高等事件或然率构筑的集合数与趋势】。
或然率，也就是俗称的概率，而时光长河主轴，就是建立在这之上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以太阳为中心组建的行星系本身，便是高等事件，太阳系不是没有自发性的突发集体爆炸的可能性，但这般可能性无疑是相当低的，在数学层面，0.99999%可以等于1，所以，太阳系的存在本身，可以视作时光长河（太阳系区域）的一条时光主轴。
而太阳星自身的运转规律，可以视作时光长河主轴的趋势，数十亿年后，太阳恒星自身的寿尽，便是这条时光主轴的流动趋势，时光流淌到那，将迎来自身的终结！
这条时光主轴是难以动摇的，次等的事件，比方说行星内的生灵的所作所为，很难颠覆上层事件，改变太阳系终将寿尽的命运。
所以，纵然在理论层面而言，未来具备着无限的可能性，但也会受到时光主轴的约束，难以超出这个框架，除非出现另一种上层事件，比方说一位超级不朽真仙的诞生，自身以上层事件的位格，凝聚出另一种时光主轴！
而现在莫天歌看到的，太阳系区域的时光长河出现了主轴级的大崩塌与大重组，无数种可能性正在急速湮灭，又有无数可能性不断诞生。
以老君之死为节点，未来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老君以及其开辟的仙道，不仅仅太阳系这边的上层事件，甚至是更广域区域的时间主轴，他的死亡，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但让莫天歌面色凝重的并不全然是这一点，老君死后，时光长河出现了主轴崩坍重组的现象，而原本的那条时间线，也就是以老君于第二纪元传播教化，开辟仙道，而后延绵到莫天歌穿越而来的那个第三纪元时间线，正在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远离”！
这种“远离”产生着某种时空壁障效应，原本莫天歌只需一念，便可以抛弃大天魔尸骸这个锚点，回到自己的时间线中，但现在却平添几分阻力。
眼下这般阻力，还没大到莫天歌回不去的地步，但随着时间的递进，必会越来越巨大，如果继续待下去，莫天歌有可能被困在眼下这个不断崩坍重组中的崭新时间线中。
“以时光轴崩坍重组为引，形成时间线分裂，然后将我困锁在另一条时间线中，这是一种特殊的封印手段吗？不，老君应该知晓我的道路，知道我不会被这种层级的手段封印的。”
莫天歌自言自语着，神色依旧淡定，因为他有底气。
宇宙大终焉，是最上位的事件，也是这个宇宙既定的命运，莫天歌曾挥下魔刀，于宇宙大终焉的时刻，铭刻了末法大劫的因果。
这般因果不灭，因老君之死为引产生的时间线分裂，是无法阻止莫天歌回去的。
莫天歌心中泛过无数念头，打算继续观察一下这条崭新的时间线，因为老君不论有什么想法与算计，都应该通过这条崭新的时间线来进行的。
一念如此，莫天歌也不客气了，开始对老君搜身，随后忍不住啧了一声，心中暗道老君当真小气。
这尸骸上什么都没有，就一根灵木铸就的拐杖，本身完全没经过祭炼，就是材质坚硬而已，而且还因为和莫天歌之前的交锋，拐杖还裂开了，需要修复才能用。
推翻妖庭的玄门道祖，开辟璀璨修行之世的仙祖，镇压时光长河的大恐怖之手，死后身上就掉了一根攻击力1-3的木棍，敷衍意味极其浓厚。
莫天歌想了想，便把老君的尸骸给收了起来。
只要找个足够凶的凶地，再找点足够邪的邪物，配合足够恶的恐怖祭炼仪式，一尊旷古绝今的老君牌大粽子应该也是能炼出来的。
再不济，拿回去葬在天元星那边，可以给那未来的宇宙黑暗禁区增添一份底蕴。
魔天与仙祖皆葬在里面，等闲仙神进去了，都要浑身红毛出来。
莫天歌哪里都没有去，而是选择留在了老君观这边，毕竟这里山清水秀，也算是一个好地方，而且那颗山野老茶树，灵韵天成，莫天歌也挺喜欢的。
老君被大天魔毒杀一事，终归是通过那跑路的青牛传出去了，引得举世哗然。
有人不愿相信，也有人暗中欣喜，但看见老君真的没再出现了，也渐渐确定了此事之真伪，但随之陷入惶恐之中，生怕那毒杀老君，已经无人能制的大天魔，出来祸乱天地。
但让这些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一尊大天魔再也没出现过！
人们开始觉得，老君与大天魔肯定是同归于尽了，要不然两位盖世大能为何突然消失于人世，当然，这般缺乏依据的传言，也肯定有人不信的。
但时光是最无情之物，当老君与大天魔皆消失了许多年后，这个传言，便成为了公认的真相，然后又过了许多年，老君与大天魔之事，便已经成为上一代的江湖传言。
老君予以教化铸就仙道威严，虽然半道而终，但修行的仙道法门却已传下去，而大天魔那边也是如此，虽然这尊魔道巨擘已经消失，但由其开创的诸般黑渊法门也随之传了下来。
而不拘是仙道法门亦或是黑渊法门，皆是适应第二纪元的修行法门，时代因此跨入了新的篇章。
原本的第二纪元开端，老君立仙道，压制外道，制定了秩序，也奠定了道德。
而在老君已死的这个崭新时间线中，秩序未立，道德不存，争斗与杀戮骤起，混乱与动荡并存，在碰撞孕育着未来。
天不生老君，万古如长夜，这句话完全适用于这个世界，老君立仙道，不仅奠定了秩序，也拔高与完善了修行的理论与体系，而在老君不存的现在，修行之路何处去，所有人都必须在黑暗中逐渐摸索。
有人隐居于山林间，苦苦参悟着天地自然的奥秘，也有人行走于红尘中，通过争斗体悟着生命的奥秘。
一旦缺乏高层理论的指导，那么做事便很容易从实际出发，追求短期利益，这是智慧生命的天性与本能。
在这个修行体系并不完善的古早时期，即便是修者，也难有以一敌千的伟力，所以，这个时代的修者不自觉开始走向了集众之路，开始抱团成势。
而一旦抱团，有许多问题就随之而生，比方说粮食与资源的收集，如何内部管理，如何对外开拓等等。
有些势力因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而垮，但也有势力解决了这些问题得以长存。
在同等层次，双拳难敌四手是真理，而且抱团成势的好处，便是可以分工合作，有专人采集资源，也有专人去处理与管理资源，这些都不是衣服穿兽皮，吃饭要自己去狩猎的散修可以媲美的。
在老君死后的第一个百年，大地上诸多小国并立，竞争态势时而激烈，时而缓和，而少了老君的压服万道，独尊仙道之举，当下这个时代的修者并不拘泥于意识形态，有什么法门就用什么法门，只是单纯的追求着力量。
而诸国竞争，就是最简单直接的检验场，能活下来就是最正确的力量，而失败的，则烟消云散。
在这个过程中，仙道之法与黑渊之法渐渐融合。
莫天歌虽然没有踏足尘世，但黑渊之气承载着他的目光与意志，在尘世中游荡，他默默注视着森罗万象之变。
那逝去的，皆未曾真正逝去，而是归于莫天歌的怀抱，成为其承载与背负的因果，等待终末之时，经由元始天王之手重新复苏。
而在老君死后的第二个百年，莫天歌目光稍微从尘世中抽离，抬头看向了星河。
贯穿太阳系的这一条宇宙灵气潮汐洋流，开始衰减！
这不是谁的恶作剧，只是单纯的自然现象，宇宙灵气潮起潮落，偶尔有所变化，那都是极其自然的事，而这条贯穿太阳系的宇宙灵气潮汐洋流之所以衰减，也与第一纪元那场大战有些关系。
妖天的诞生与收束，洪荒蓝星的拆分，以及随后天问之局的布置，都是诱因，导致了那条贯穿太阳系的宇宙灵气潮汐洋流，出现了连锁性的变化！
这是天文尺度的自然现象变化，经过数百年的酝酿终于显现。
尘世中的生灵，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他们现在的修为，还没能力去观测这般天地大变显现的征兆，而等到他们观察到的时候，便已是乌云汇聚，大雨将落了。
又是许多年，宇宙灵气潮汐洋流衰减的现象，终于传导到了蓝星中，那天文尺度的宇宙现象，终于被蓝星的修者观察到了，甚至是体悟到了。
星球内的天地灵气开始衰竭，如湖泊在干旱中水位日渐低落。
修者开始慌乱，有人认为这是天意降罪，有人认为这是大劫征兆，也有的人压根懒得多管，觉得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去顶。
就在这般态势中，灵气枯竭日趋严峻，而最直接的现象，便是灵压不足。
天地灵气转换为灵力，真元，法力等等称呼不一的能量，之所以能存在于人体内运转，而不是修者一觉睡醒，发现修为能级跌落，自然流逝归还外界，皆是灵气如海，形成一种压力，锁住了修者体内的能量，如深海的压力一般，但眼下，海水枯竭，灵压自然随之跌落。
整个世界的修者，修为都在一定程度的倒退，而倒退之势还看不见尽头。
压力会转换为动力，天地灵气的衰减，倒逼着修者去开发更精细的修行法门，转眼间，诸国争端日渐减少，在修者的开发与研究下，第二纪元的修行法，已经有着向第三纪元修行法迈进的趋势，一时间，随着天地灵气衰减，反而有种修行大昌的感觉。
但莫天歌在意的不是这些，他不断运转醉天下之法，窥探着未来，终于看清了这条时间线的未来演变方向。
在其顾盼未来的视线中，他看到这个第二纪元的命运。
在漫长的灵气衰竭中，修行体系还是渐渐崩坍了，虽然还有修者残留，但却难以支撑起一个修行大世的诞生，随着时光的渐过，这个第二纪元最终还是夭折了，那一个个修行者抱团而成的小国，渐渐崩坍，随后被岁月无情的埋葬。
生命总会自己寻找出路，时代回到了部落制，没有以灵气为基础存在的诸般超凡之力，人们还有自己的双手，没有了呼风唤雨的神通，人们还能利用各种工具，而那些残存的修者，以神鬼之名融入了时代。
莫天歌默默注视着，直至东方的大地上，看到了名为娲的部落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