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牛又跑了？”
成三金惊疑出声，下意识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直接抱起小玖玖朝外走去。
“那～那里～”
小玖玖指着成四牛落跑的方向，满脸无辜道：“四哥～从那里，跑了！”
那是通往平头县的方向。
成三金低头苦思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小玖玖带上，一起去找成四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成四牛应该是去县上找郑均了。
成四牛每回偷跑出去都是无声无息的，一般不是去山上就是去县上，把柳青青气个半死。这回好不容易被小玖玖给逮着了，成三金觉着还是得去看看，趁他娘没回来之前，把他带回来。
俩人是徒步走到县上的，小玖玖很懂事，怕累着她家三哥哥，自个踉跄着走过去。成三金多次想抱她，都被小家伙固执的躲开了。
虽说成家村离平头县也不远，但这一趟把小玖玖给累得够呛。
小家伙莹白色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哼哧哼哧”的喘着，可把成三金心疼坏了。
成三金带着她直奔郑均的医馆，馆内两个壮汉忙里偷闲，正靠在门边打盹，丝毫没注意到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靠近。
果不其然，成四牛就在郑均的医馆内。
成三金定睛一看，直接扬声打断俩人的谈话：“四牛，你怎么又跑到这了？”
两个看门的闻声，吓了一大跳，睁开眼看到来人是成三金，下意识恭敬的半弯腰低头。
小玖玖见状，狐疑的扫了他们两眼。
屋内的郑均循声望过来，嘴角当即荡起一抹好整以暇的笑，坐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他。
成三金直接无视他，上前对心虚到不行的成四牛道：“快跟我回家，爹娘要是回来了，你就死定了。”
成四牛闻言，低声弱弱回道：“我才坐了不到一会，兵书都还没看多少呢……”
他已经连续跑到县上好几个月了，每回不是跟着医馆内的两个壮汉学些防身的招式就是跟着郑均看兵书。
兵书这种东西，乏味又难解。成四牛偏偏看得津津有味，又有郑均在一旁帮着指导，他理解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这么一晃眼，都快半年了。
成三金低头扫了那些兵书一眼，紧接着望向一脸事不关己的郑均。
“你怎么给我弟弟看这种东西？”
郑均闻言，摆手无辜道：“他自己要看的啊！我不过是好心将书借给他看顺便再指点了他两下，不用感激我的！”
成三金顿时语塞，不知用何种话语来回怼他好。
成四牛却是兴奋的捧起兵书，激动道：“三哥三哥，这书好看！还特别有趣！郑小大夫讲得可有意思了！”
而且也能帮助他识字，成四牛觉得自己在书堂里都没学到过那么多字。
成三金满脸严肃，当即给他泼了盆冷水，“四牛，还有三月就要县试了，你再看下去，县试就过不了了。”
成四牛闻言，张了张嘴，老半响也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兵书，垂头丧气的站到他身旁。
“这兵书不比考那些什么文邹邹的破名头好？”郑均笑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成三金，缓缓道：“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有做过驰骋沙场，金戈铁马的少年梦？”
成三金轻笑一声，淡淡的反问：“郑小大夫做了？那怎么不见您上战场厮杀？”
紧接着又一脸正色道：“我们家四牛可以做少年梦，但不是现在。他将来想做什么是他的事，我不阻拦，但他现在首要的是把书堂的功课做好，学了一年多的东西，总要展现出来吧？再说那书费已经交了，若是顾此薄比，岂不是辜负了我爹娘的满腔希望？”
成三金没有阻拦成四牛看兵书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县试将近，不如先将这试考了再学其它的东西，毕竟也不差这两三个月。
成四牛闻言，惊喜道：“所以我还能继续看兵书！？”
“当然。”
成三金想也不想就道：“等考完了县试，随便你怎么跑。但是得跟爹娘说一声，别老让娘着急。”
成四牛咧嘴笑，忙不迭的直点头，握住成三金的胳膊急道：“好好…走走…三哥，咱这就回家温书去！”
成三金转手将玖玖交给他，缓缓道：“你们去外头等我，我跟郑小大夫叙叙旧旧。”
小玖玖懵懵的仰头，眼神中透露出想留下来的渴望。
什么事还得支开她啊……
成四牛倒是没想那么多，傻乎乎的把玖玖抱出去，明显还沉浸在成三金同意他学兵书的喜悦之中。
他偷练防身术和偷看兵书被柳青青知道是得挨骂的，但有成三金的支持就不一样了，柳青青特别信任成三金，几乎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俩人离开后，成三金的脸当即冷了下来，警惕的质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教四牛学这些东西？”
郑均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刚刚不是说了嘛？是你家四弟自己要学的。”
成三金皱着眉看他，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满，临末也只能冷硬道：“我娘不喜他读这些，你以后要是想教，那就寻个正当的理由，说是让四牛跟着你学医都比学武好。”
话落，不再废话，拍拍袖子走人。
郑均看着小少年的背影，幽深的黑眸里掺杂着些许讶异。
良久，轻笑出声。
小殿下这是在教他阳奉阴违吗？
成三金到了屋外后，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想满足自家弟弟的心愿又要顾忌亲娘的感受…太难了……
成三金扶额犯难，乍一抬眸，再环顾四周，完全不见成四牛和玖玖的人影。
又跑哪去了？
成三金嘀咕了两句，按着对小玖玖的了解，直奔糕点摊子。
结果不出意外的…在糕点摊子对面的告示张贴处看到了俩人的身影……
成三金松了口气，无奈的走了过去，按住成四牛的肩膀，冷声斥责道：“谁让你们乱跑的！？”
小玖玖最先转过身，水眸亮亮的，张开胳膊紧紧抱住成三金的大腿，仰头对他露出讨好的笑，成三金的气当即消了一大半。
“下不为例！”
成四牛也顺势转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闪躲，瞧那模样极为心虚。
成三金审视着他，冷声质问：“藏着什么？”
成四牛心虚的摇头，抿嘴低着脑袋，像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
“拿出来！”
成三金见状，呵了一声，成四牛只能慢吞吞的把背后的告示递了过去。
那告示上赫然写着“征兵”两个大字。
成三金粗略的扫了一眼，眼皮狂跳，大为震惊。
青州在招募士兵……
北蛮人想要占领他们大南朝的青州……
青州是他们大南朝最北边的一道防线，两地间隔着一座野兽遍布的青岭山。北蛮人虽蠢蠢欲动但也从不会轻举易动，毕竟翻越山岭有极大的风险。
未曾想年关将近，北蛮人竟也跟着急不可耐的行动起来了。
难不成，它们是想钻年关寒冬的空子？
青州乃苦寒之地，到了寒冬，大雪掩埋封路，南边支援的将领和军队难以及时抵达，拿下青州的胜算也就更大了点。
成三金越想越深，整张脸不由得皱成一团。
他出生这十几年，北蛮人也曾打着类似如今这般阴险的计谋进犯过一次，但未曾想那年的寒雪掩埋了近几百里的路，牢牢的将他们困在一处洼地，久久难以前行。
如今卷土重来，怕是他们早已有了经验，也早做好了准备……
“…三哥…三哥！”
成四牛呼喊了他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应，没得办法只能用力摇了下他的肩膀。
成三金当即回过神，眼神里的暗流涌动，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了。
他到底…还是大南朝的太子……
“三哥，你是在担心北蛮人的入侵吗？”
成三金闻言，缓缓抬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面色平静的问道：“你想去打战？”
成四牛被戳破了心思，双颊当即就红了，但还是十分坚定的吼道：“想！特别想！”
过完年，他就十七了。
成三金若有所思的点头，收起成四牛撕下来的告示，缓缓道：“走吧！快回家！要是征不到足够多自愿参军的将士，青州知府肯定会强征男子入军的，我们快回去同爹娘商量一下。”
青州管辖下的各个县里，最穷、最落后的就是他们平头县了。
平头县的人口又是最少的，其中以老人和小孩居多，二十、三十多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
按照以往的经验，好事永远轮不着他们平头县，坏事却永远都是他们县上的人独领。
成三金想，他们平头县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