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双腿虚浮着走回府中，身上的里衣几乎快被冷汗打湿。
院子里，阿福拖着扫帚在扫地，看到他回来笑意盈盈的迎上来，“小公子去外面玩的开心吗？”
只不过回应他的不是平日如沐春风的细软嗓音，许诺像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双目呆滞，连凑过来搭话的阿福都把他吓得打了个哆嗦。
“……还好。”
“身子不舒服了吗？”阿福扔掉扫帚，“给您把崔郎中找来吧。”
“不用了”，许诺摇头，“我睡一会就好。”
他刚走出几步，又扭头看向阿福，“贺野回来了吗？”
“没呢，主子近来忙着呢，得到天黑才回。”
许诺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卧房。
身上出了汗，他自己又挑不动热水，只能简单的用帕子擦了擦身，又换了身里衣。
做完这一切，那种被蛇缠住的阴冷黏腻的感觉才消失了不少。许诺没力气才去做别的，只想窝在被子里睡一觉。
衣袖里的小药包似有千斤重，被许诺放在桌案下的小抽屉，连同着他的其他秘密放在一起。
有他闲暇时练字的纸，密密麻麻的不知怎的就都写的是贺野的名字；还有几颗纸星星，是他把宣纸裁成一条条之后亲手折的，上面还学着现实世界里网络上的博主那样写着字，贺野岁岁平安什么的，但是宣纸太薄，折起来之后的星星上还透着斑驳的墨痕，看着效果不太好，他不好意思送贺野。
再隐蔽的藏东西地方他一时想不出来，好在贺野和其他佣人都不常进他的屋里，进来也不会乱动。
许诺自始至终就没想过留着这东西，更不可能害贺野，等找个没人的时候就要把它埋到哪里去。
车夫说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不管他是不是在虚张声势，许诺都不敢赌，也许将军府就像他说的那样，还有其他的奸细想对贺野下手，那他就更不能主动自爆投诚，反倒会落得个敌在暗我在明。
今天走了不少路，又被吓得心神不宁，许诺思绪很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光亮了，他这一觉睡了很久，脑袋倒还是晕着，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屋里没点蜡烛，只有地上的两个炭盆暖炉，许是阿福进来添的。等到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个黑暗，再加上暖炉微弱的光亮，许诺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床前。
“是我。”
贺野在他惊叫出声前开了口，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不同，他似乎心情不佳，周身萦绕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贺野”，许诺看向他的方向，“你回来了。”
和常人不一样，贺野的夜视能力很好，现在能毫不费力的看清楚榻上的少年。坐在厚厚的被褥之间，头发有些凌乱的垂在脸侧，眉目精致，神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陡然柔软下来，笑的惊喜又有些愁绪。
很乖，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好像只会乖乖等着他回家，如果不是今天跟着他一路到了酒楼，明明早有预示，贺野也绝对不想怀疑他。
“嗯。”
“今天出门了？”
许诺点头，又反应过来现在屋里还黑着，说了句“是”。
“外面……好玩吗？没遇到什么事吧？”
带着笑的小脸凝滞一瞬，他实在不会撒谎，贺野觉得之前的自己真是傻的够可以。
“好玩……等身体好了，我就多出去看看。”许诺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贺野还保持着沉默，像是在继续等他说完。
“没有……今天很好。”
小骗子，贺野嘲弄的勾起嘴角，本来还觉得后悔，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明明只要他告诉自己，明明只要他向自己求助，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他把那些人清理干净，他会让他永远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生活。
可是他没有，那条正在制作的金链也算是没浪费。
“嗯”，贺野的声音响起，像是和平常无异，又像是改变了什么东西，“好好休息，把晚膳和药吃了。”
“好。”许诺乖乖答应，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是要和自己一起吃点心？还是催他快些和自己去用饭？还是问问自己今天都去看了什么？
只是贺野径直离开了房间，许诺嘴里还没说出口的“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买件礼物”自然也没说出口。
……
已经养成了习惯，这会没了男人的陪伴，独自吃饭喝药就显得格外孤单。
许诺没胃口，吃了半碗便不吃了，阿福劝也不听。他心里闷闷的，又知道贺野有事忙，国事要紧，自己不该迁怒于他。
好在后天就是宫宴，前几天阿福娘还给他量了尺寸要做新衣服给他，到时候就又能和贺野近距离相处了，不知道新衣服他穿上好不好看。
许诺没忍住，看着窗外傻笑出声。可宫宴也有坏处，回府以后他还要装模作样的害贺野，他还得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能逼出将军府里的其他奸细，又能敷衍过去南国那边，早日和他们撇清干系。
大概是身子还疲惫着，许诺窝在床里又睡了过去。
院子里的另一边，有人却一夜不曾合眼，满脑子都是少年的笑脸。
真是没出息，贺野自嘲的想，可还是控制不住一样的喜欢他。
明知道再上前一步可能会跌入万劫不复，却还是要心甘情愿的不断迈开步子。
即使是用尽最恶劣的手段，也无论如何都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不知不觉中，许诺对他的影响力早已超越了安全的阈值。
他会违背理智去爱他。
“叮！心动值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