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贺野就扎进书房,许诺担心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头去院里的小厨房做牛乳羹了。
阿福娘正抱着她的宝贝橘猫在小路上看着其他佣人打扫落叶,看到他过来露出一个笑。
“今天去街上收了一大包好桂花,放到小厨房里了一点,小公子要是做牛乳羹给将军,可以加一些进去,味道更好。”
妇人揶揄的冲他眨了眨眼,许诺不好意思的红着耳朵“嗯”了一声,才从她身边跑开。
身上的新衣服看着还是干干净净的,蹭脏了就不好了,白瞎了贺野和阿福娘的一片心,许诺打算先回屋换身衣服再去。
雕花木门刚被推开,就从上面的缝隙里掉出张纸条,不偏不倚落在许诺头上。
许诺打了个冷颤,飞速抓下纸条跑进屋里。
“别想着耍花样,事办成之后,就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那种被蟒蛇缠绕的阴冷触感再次涌上心头,许诺无力的蹲下去,把纸条撕碎丢在炭盆里。
“诺诺……没事吧?”666有些担心,出声问他。
许诺胡乱抹了把眼睛,“我没事的……这个不算是任务剧情吧,我不做。”
“不算不算!剧情里炮灰早就下线了,没有这一段,你可以不做的!”
“好”,许诺软着腿站起来换了衣服,强撑着走向小厨房。
牛乳羹他是第一次做,尽管按照阿福娘教的步骤小心再小心,做出来的成品卖相还是不尽人意,但味道很好,许诺自己尝了一点,甜甜软软的,很适合消除一天的疲惫。
……
书房里,贺野沉默着听着属下夜鹰的汇报。
“一个外门杂役偷偷混进了内院,往小公子门里塞了张纸。”
“写的是‘别想着耍花样,事办成之后,就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纸条还留着吗?”
“放回原位了,小公子刚刚也看到了。”
“嗯”,贺野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手下的红木椅扶手上打着圈,“下去吧。”
“咔嗒”关门声响起,室内重回寂静。
贺野坐在主位上,像一尊雕像一样静默着,似在期待,也似在沉默的接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传来小小的敲门声,“贺野,我能进来吗?”
“嗯。”
捧着白瓷碗的少年推开门探头过来,和他的视线对上,露出一个软乎天真的笑容。
“我……做了牛乳羹”,许诺小步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小碗,“阿福娘教我的,吃着还是很好吃的,你尝尝嘛?”
还是像小猫撒娇一样,贺野每次看到他这样心里都会软成一片,炽热的情感和冰冷的理智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快把他分裂成两个人。
贺野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碗甜品,纯白细腻的牛乳,没来由的让他想到少年白嫩的肌肤。
“拿着尝尝嘛”,许诺又把碗凑近了点,放到他手边。
他以为贺野会拿稳,便卸了力气收回手,瓷碗却掉到地上应声而碎,里面的牛乳羹也随着瓷片四分五裂。
“南国就这么想要我的命?”
许诺呼吸一窒,错愕的抬起眼睛看他,水润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不解和脆弱。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模糊,脑袋也天旋地转的,临近失去意识前许诺只看到贺野伸出手臂接住他的画面。
……
梦境潮湿缺氧,怎么也挣扎不出来,许诺很了解这种感觉,大概是又生病了吧……
费了好大力气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陌生的床顶。
“醒了?”脸上传来濡湿的触感,是贺野在拿湿帕子给他擦脸。
许诺想伸手推开他的手,刚抬起手臂就看见一条格外吸引人的金链,正严丝合缝的戴在他手上,金链还有多余出来的一截,系在床头的柱子上。
许诺认出来,这是他之前在首饰铺子试戴过的款式,只不过多加了一截。
看到熟悉的金链,许诺差不多明白了,贺野大概就是在酒楼时坐在隔壁的人。这下是真的掉马,彻底洗不清了。
“漂亮吗?”贺野像什么也没发生,低头痴迷的吻了吻他的手腕,这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和欲望,只是许诺高兴不起来。
“你戴着很漂亮,宝贝。”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伴随着全身的力气都从身体中抽离开,许诺只觉得心如刀绞,莫名又想起了昨晚在地上摔的四分五碎的牛乳羹。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嘘”,男人轻轻把手指抵在少年柔软的唇瓣上,“我们不说这个……以后都不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永远在一起,好吗?”
“贺野,你混蛋!”
被骂的贺野没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你有点发热了,我去把药端过来,听话。”
这几天的忧虑和疲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许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和手腕上的金链,意识越来越模糊,昏睡过去。
贺野站在庭院中,任由秋露打在肩上。
“将军,那人招了。”
夜鹰双手捧上一个玉佩,“小公子确实是南国派来的,这是他从小被捡到时身上戴着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通体纯白无瑕的白玉像一块上好的羊脂,光是看着就知道绝非俗物,前面用金子刻着一个“诺”字。
大景皇室的特有信物,贺野握紧玉佩。下落不明的七皇子,失神的皇帝许闵,之前被忽略的相似容貌,没有姓的小诺子,在这一刻都连贯了起来。
“报!将军,陛下来了”,飞鹰从屋檐下落了下来,“陛下说要见小公子。”
……
许诺在梦里晕晕乎乎的,恍惚间又醒了过来,也许只是做了一个梦,他看见自己躺在一辆豪华的车厢里,耳边有“哒哒哒”的马蹄声,手上也很轻松、没有那羞人的金链。
贺野呢?不要我了吗?要回到南国了吗?
可惜,他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又睡了过去。
……
贺野站在榻边,几个时辰前,那里还睡着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少年,现在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金链。
房间门被粗暴的推开,贺野烦躁的迈出门,迎面对上阿福和他身边抱着猫的娘。
“主子……”
大概是他现在的表情很吓人,阿福看着战战兢兢的。
“将军,我听阿福说了……昨晚我去收拾的时候,没看住这畜生……叫它得空吃了几口。”
她没说完,贺野却懂了,橘猫看着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在阿福娘怀里舔毛,看着惬意的不行。
那碗牛奶羹,许诺没有放药粉。
“嗯”,贺野抽了抽嘴角,声音干涩,像把生锈老旧的二胡,“退下吧。”
平常看惯了的庭院突然空荡荡的,贺野没来由的又想起他泪眼朦胧的脸。
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许诺房间的门被推开,贺野抬步走了进来。屋子里还有那股淡淡的甜香,是许诺身上独有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舒服。
他明明才刚离开这里不久,贺野却像不认识这了一样,怎么到处都冷冰冰的?到处都没生气?
桌案上的点心还没吃完,贺野走过去,里面的桃花酥看起来快坏了。
桌案上的小抽屉有一道小缝,应该是粗心的主人没关严。
贺野伸手打开,指尖颤抖着。
里面有几张叠起来的纸,几颗纸做的小东西,还有一包药粉。
那几张纸应该是主人随便练字用的,打开全是他的名字,写的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透露着写字的人的笨拙可爱。那几个小玩意看着像星星,上面也有渗出来的墨痕,贺野小心拆开了一个。
“贺野岁岁平安。”
周围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在这一刻凝滞下来,浑身的血液倒流,贺野只觉得讽刺。
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是泪水吗?
贺野伸手触碰了一下眼尾,摸到了一手濡湿。
高大的男人把那张纸条按在心口,跌坐在地,唇瓣开合,最终却没发出声音。
“宝贝。”
“叮!心动值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