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跟着何妍从侧门进去，像谍战片一样绕了几个弯，才从医院内部的研究室坐上内部电梯到21楼。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许诺本能的因为紧张打了个激灵，21层的格局更空旷一些，消毒水味也很淡，走廊两侧摆着错落有致的绿植，不太像医院，更像极简主义装修的酒店。
“董事长”，从电梯左侧的工作台走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朝何妍微微颔首，目光又在许诺身上停留一瞬。
“嗯，阿年今天怎么样？”何妍冲他点点头，又侧身露出身后的许诺，“路上遇到的小朋友、一起来看阿年的。”
“和昨天差不多，各项数值都很稳定”，医生简洁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又向许诺点了点头示意。
绕过工作台，就是姜司年的病房，像电视剧里的重症监护室一样有着一面巨大的玻璃，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人。
病房很大，摆满了各种许诺不认识的仪器，有的伸出几根线连接在病床上躺着的姜司年身上。
几乎是第一眼，许诺就认出了他。几辈子的朝夕相处让他能轻易的找到自己的爱人，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玻璃，虽然第一眼他甚至看不真切他的样子，虽然陷入昏迷中的爱人没有一点动作和表情……
许诺就是知道，他来了。
“怎么回事？”何妍从包里掏出手帕给身边突然哭的伤心欲绝的少年擦干泪痕，还有心思打趣他，“许诺，乖，怎么哭的比我这个当妈的还伤心？”
许诺愣愣地抚上眼眶，只摸到一手濡湿的触感，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哭得这么惨。
“抱歉……阿姨”，许诺开口，声音里的哭腔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何妍叹了口气，把他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原来你真的认识阿年啊……不哭了哈。”
许诺闷闷的嗯了一声，又说了句对不起，好像怕何妍也被他的情绪感染。
666无声的缩在他怀里，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董事长……姜先生的身体数值刚刚出现波动了，好像能对外界有所感知了……”，医生托着平板，双目紧盯着上面变化的图形，“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何妍看不懂那些，但听到医生说的话，指尖甚至颤抖起来，连指着上面的内容都指不稳，“什么意思……阿年他，有反应了吗？”
“从数据上来说是这样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是好兆头。”
女人双手合十，像个普通的母亲一样，似是在祈祷也像是在感恩，“阿年……”
许诺站在那，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病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明显，那么多日子里以不同身份出场的他永远是无坚不摧的，是无所不能的，是许诺的保护神，就连脱离世界，也都是许诺走在他前面。
这还是第一次，许诺直面着如此脆弱的他。
“66……能检测出他的身体状况吗？”
“能！姜司年近期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各项机能也都在恢复，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醒过来，但是会有不可避免的后遗症。”
“那……‘起死回生’的那个技能，可以用在他身上吗？”
“当然了！用在他身上以后，姜司年会在一天之内醒过来，恢复能力也会加强，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了。”
何妍喜极而泣的擦了擦眼角，揉了一把许诺的脑袋，“怎么诺诺一来，阿年就有反应了？诺诺是不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许诺胡乱抹了把眼睛，故意装出骄矜的模样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姜司年很快就会醒了……”
何妍的笑意更大，轻声说了句“好孩子”。
“66，帮我兑换出来吧，‘起死回生’的那个技能。”
“不再考虑了吗？”666抬头看他，“不要演技了吗？还有很多别的技能……这可都是你辛苦挣来的。”
“不考虑了，就要这个”，许诺看向它，眼里有泪光闪烁，“还要好好谢谢66，让我有做任务挣积分的机会……”
666不懂人类的感情，但它很听话的按照宿主的要求兑换了技能，丢在姜司年身上，“技能要生效了哦。”
“嗯……”许诺勾起嘴角，眼泪却先留下来，“谢谢66。”
何妍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姜氏集团那里还离不开人，每天她都得趁着午休的时候才能来一趟。
“阿姨……我还能来吗”，许诺跟在何妍身边，有些窘迫，但又不得不厚着脸皮要求。
“能，当然能”，何妍笑的很爽朗，“小谢医生也认识你了，说不定你来的勤了，阿年好的就更快了。”
许诺点头，最后回头看了一下玻璃后躺着的男人，才跟着何妍离开。
……
姜司年做了一个梦，梦境里阴冷黑暗，他动不了，也看不清。他满脑子都只剩下出车祸前看到的对面司机鱼死网破时狰狞的脸，还有那些人不怀好意的奸笑。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浑浑噩噩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有一天，他的周围来了一个人，从此便一直在陪着他。
那人靠的离他很近，有的时候甚至得寸进尺的抱住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真切他的声音，姜司年却本能的不排斥，甚至对他的靠近感到欢喜。
每次他靠过来，那种阴冷的感觉就会被驱散，他像个小太阳一样，又亮又热，也不嫌弃他什么回应也给不了，还是自顾自黏着他，抱着他。
姜司年喜欢他，喜欢他喜欢的要命，他总是想着睁开眼睛或者张开手臂，去回应他的小动作，想表达心里快要倾泄而出的爱意，可惜，他还是一样都做不到。
他发现，小太阳陪他的时间越久，他的力气就好像越充沛，渐渐的，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已经快想不起来，浑身都轻飘飘的，很舒服。
但有一天，小太阳突然走了，又剩他一人在黑暗里，只不过这次的黑暗不再那么可怕，他周身不再是一片荒芜的虚无，他能听见一些声音。
有仪器不定时的“滴”一声，有母亲模糊不清的低语和哽咽，还有医生和护士的小声交谈。
姜司年觉得自己快要挣脱出来了，他好像又感受到小太阳的靠近了，有种奇异的力量突然涌进他身体，周围的黑暗突然束缚不了他了。
等等我，姜司年无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