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要帮仵作验尸,颜少卿是不高兴的,担心辛槐身体疲倦,会累坏身体。但见他坚持要帮忙,气色也不错,颜少卿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算了,只要辛槐觉得还撑得住就行。
都是为了案子,虽然这案子和他们在查的案子并无关系。
但若是辛槐用他高超的验尸技能征服了固辉县衙,想必之后在这儿的查案会更容易些吧?
见辛槐答应,仵作很开心,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辛大人,您验尸好厉害啊!比小的师父厉害多了。您从哪儿学的这些?能教教小的吗?”
辛槐笑了笑:“教可以,但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仵作笑嘻嘻的:“无妨,小的有时间了就去找您学习。”
辛槐:“……”
这话听起来确实有点憨。
他们可在京城啊!
离这一百多里远呢!
辛槐只当他开玩笑,没接话,问道:“这死者什么情况?”
仵作收了脸上的笑容,道:“这人去参加亲戚家寿宴,在亲戚家留宿,第二日早上发现死了。家人非说是被亲戚一家杀的。亲戚不承认,报官,嫌尸体晦气,将尸体扔出去,家人也不要,闹着赔钱,我们只能将尸体拉衙门来了。”
辛槐点了点头,让他揭开白布。
尸体已腐败,臭得厉害。
但辛槐仍认真仔细地验着尸体。
“无明显外伤,无中毒迹象……”
他看向仵作:“能解剖吗?”
仵作点头:“剖吧!”
辛槐愕然:“你能做主?”
仵作点头:“他家不就是想讹钱吗?小的给就是。”
辛槐:“……”
好大的口气!
他看向抱着桶吐得脸色煞白的方知县。
方知县点头:“剖吧!”
辛槐看了颜少卿一眼,见他也点头,便剖了。
开了膛,一一检查,胃,肺……
都没问题。
轮到心脏了,他看向仵作,问道:“死者死前喝酒了吧?或者情绪波动特别大?”
仵作点头:“喝酒了,喝醉了。至于情绪……不清楚。”
辛槐道:“他死于……”
急性心梗。
不过,这话他若是说出来,别人也听不懂,最后道:“他死于心疾发作。”
仵作一愣:“心疾发作?”
辛槐点头,指着剖开的心脏向他解释:“心脏跳动,促使血液流动,为全身输氧,而这个地方堵塞,导致血流停止,你看,尸体上部血管空虚……”
既然想学,那自然要教详细点。
可仵作愣愣地看着辛槐。
这说的啥啊?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既然他听不懂,辛槐也不说了,缝合好后,摘下手套,洗了手,收拾东西就走。
仵作却追在他身后道:“多谢辛大人啊!小的有空去找您玩啊!”
方知县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捂着嘴,脸色煞白,走路都踉跄。
太臭,太恶心,太恐怖了。
怎么有人面对腐烂的尸体开膛而面不改色呢!
更重要的是,这小年轻谁啊?
这般厉害,随便哗啦几刀,就能发现死因,就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
方知县这副虚弱的模样,可颜少卿没一丝怜香惜玉,直接道:“我们是来调查当年商人醉后被砸身亡,更夫被判定为凶手的案子,你将此案所有的卷宗,以及之后这些年,所有类似的案件,不管抓没抓到凶手,只要作案手法相似,卷宗全部送来。”
方知县忍着恶心感,连忙点头。
这些事当然不需要他一个知县亲自去做,只需吩咐一声即可。
被颜少卿这般冷硬地对待,他也不恼,等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又打起精神,陪着颜少卿,跑前跑后。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殷勤至极。
和在容州时刘老将军那种一问三不知,这个瞒着那个不说的情况,完全是两个极端。
无他,方知县上任还不到一年,之前更夫被秋后问斩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又不心虚,自然不怕。
而颜家显赫,他自然要殷勤着搞好关系。
刀笔吏送来厚厚一摞卷宗,辛槐埋头一份份翻看着。
对方知县如何殷勤小意地讨好,颜少卿又如何冷淡这些事,他一概不知。
才看完一半,捕快带着死者的小厮来了。
小厮头上缠着布条,鼻青脸肿,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甚至,他还掉了几颗牙齿,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
颜少卿盯着他,剑眉微皱,问道:“怎么伤成这样?”
小厮战战兢兢,张着嘴,艰难地道:“回回大人,昨昨夜伤的……”
许是脸颊肿胀的原因,又或许是掉了牙齿的原因,说出的话漏风,含糊不清。
见颜少卿明显不信小厮的话,方知县连忙道:“颜大人,他头上的伤应该是昨夜伤的,但其它的伤就不一定了。”
颜少卿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方知县这话是何意。
其它的伤只怕是被主家打的。
陪着主子出去,结果主子死了,他活着。
如此失职,不被主家打死才怪。
颜少卿不再关注小厮的伤,问道:“说说昨夜你家主子出事前的事。”
可小厮的回答和方知县之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辛槐插嘴问道:“那你在头部遭受重击,晕倒之前,可有发现异常?比如说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或者说,闻到异味,香味,臭味,什么味道都可以……”
小厮摇头:“当时,老爷扶着墙在呕吐,小的鼻子里全是酒酸味,未闻到其它的味道。耳朵里都是老爷呕吐的声音,也未听到其它声音。”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颜少卿挥了挥手,让捕快带小厮下去。
辛槐低头继续看卷宗。
最后,他从刀笔吏送来的数份卷宗中,挑出了十一份。
其中五份符合商人身份,醉酒,深夜,后脑勺伤,被发现时趴伏身亡,未找到凶手这几个共同特质。
暂定为这一系列案子中的受害者。
剩下的六份,死者有富裕的,也有穷的,有的醉酒,有的没醉酒,有的被发现时,是仰躺,有的是趴伏。有的却是是后脑勺被硬物砸死,有些则是滚落撞击死亡。
并不完全符合辛槐总结的死者特征,只能算是这一系列案子中的疑似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