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二皇子福康公主才坐下,立马就有人奉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精美的点心。
这场面不像是来查案的,而像聚会,看得辛槐眼皮直跳。
冯公公端起茶杯,杯盖撇去茶叶浮末,喝了一口,又看向站着的三人,等着他们汇报情况。
那架势,比二皇子福康公主还要有气势。
辛槐心想,魏忠贤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权倾一时,睥睨一切。
不过这俊美的形象更应该像那位电影史上著名的西厂公公吧?
都察院才参与进来,自然是什么线索都无,转头看向邢侍郎和辛槐,等着他们回答。
邢侍郎沉默片刻才道:“回冯公公二皇子福康公主,下官已派人去过太平仓主事常满仓家,搜查出银票白银古董首饰若干,至少值五万两白银。”
辛槐:“……”
草,真的假的?
不会是刑部栽赃陷害的吧?
其余几人也是一阵猛吸气声,看来也被赃款的数额震惊得不轻。
邢郎中冲外头喊道:“拿进来!”
很快,几个刑部的捕快抬着四个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放下,打开盖,就见其中一个大箱里全是大银锭,一中等大小箱子的银票,以及两箱古董首饰。
除了箱子,还有常家人。
一妇人,两少年,一粗使婆子,一老仆。
邢侍郎看着跪在地上的常家人,居高临下地问道:“这些箱子是不是从你家搜出来的?”
妇人拼命摇头否认:“这些箱子不是妾身家的,妾身从未见过……”
刑部捕快抓着一个少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少年才不过十一二岁,被揍得趴在地上呜呜哭着。
妇人心如刀绞,撕心裂肺哭喊道:“大人明鉴啊!这些箱子是在妾身家找到的,可这些箱子不是妾身家的啊,妾身从未见过,大人明鉴啊……”
都察院杜御史出声问道:“这些东西都在哪儿找到的?”
一刑部捕快拱手道:“回大人,在常满仓过世老母卧房的地砖下挖出来的。”
杜御史摸着胡子点了点头:“藏得这么严,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也正常。”
妇人仍是拼命摇头,哭喊道:“不是的不是的,夫君不会做这种事的,这些箱子不是妾身家的……”
邢侍郎冷笑道:“你的意思,常满仓的事情你都知道?”
妇人犹豫了一下,又坚定地点头:“回大人的话,除了衙门里的事,夫君的事妾身都知道。”
邢侍郎仍是冷笑,问道:“如此自信,是因为颜尚书是你姐夫吗?你以为,有颜尚书这个姐夫在,常满仓就不敢欺瞒你?”
姐夫?辛槐一愣。
颜少卿说的,太平仓主事和颜家的关系便是这个?
草,这也太要命了。
这可是连襟啊!
有这层关系在,颜尚书只怕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太平仓粮食被掉包,被烧,跟他没关系也有关系了。
这下更难证明清白了。
他盯着邢侍郎。
常满仓和颜尚书的关系,之前进入火灾现场查案,葛郎中攻击颜尚书时为何不提?
难道和他一样,也不知情?
不可否认,常满仓和颜尚书的关系,不管葛郎中之前知不知道,是故意瞒着,还是忘记了,在搜查出赃款时再说出来,效果确实更炸裂。
打得他一个猝不及防。
冯公公二皇子也是惊讶不已,就连福康公主帷帽的面纱都抖了一下。
看着这三人的反应,辛槐越发不解了。
常满仓既然是颜尚书的连襟,就冲颜尚书的威名,冯公公二皇子等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可看他们这副震惊的表情……
确实不像知道的样子。
难道,这连襟关系不正经?
妇人并未否认和颜尚书的关系,邢侍郎越发得意,继续道:“那你可知,常满仓在外城城南十八胡同养了个外室,生了小儿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都快三岁了?”
妇人一愣,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明显不知道此事。
邢侍郎继续道:“你可知外头那宅子就值两千多两银子?你可知在那外宅搜出来的银子银票首饰古董饰物加起来至少值两千两银子?”
妇人也不说话,也不哭了,只一副五雷轰顶的绝望模样。
邢侍郎不屑地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母子,转而看向冯公公二皇子福康公主。
不可否认,邢侍郎这招妙极了。
妇人连常满仓在外头养了女人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常满仓监守自盗,在家里藏银子这些事,不知道也正常。
这也从侧面断绝了银子古董是旁人栽赃嫁祸的可能。
而且,只随便提了一句常满仓和颜尚书的关系,就将颜尚书和太平仓火灾锁死在一起了。
杜御史摸着胡子摇头晃尾地道:“常家并不是望族,常满仓一个小小的主事,不仅养了外宅,还在家中藏了这么多箱银子古董,也不知银子从何而来?”
邢侍郎冷笑道:“从何而来?还不是监守自盗?他做主事十年,每年攒点每年攒点,攒这些还不是轻而易举?”
像是唱双簧一般,杜御史接着道:“就算每年只贪污五六千两银子,那也是一大笔银子啊!户部难道不查账吗?”
邢侍郎呵呵笑道:“他一个小小主事哪有这个胆量?还不是上头让他这么做的。上头拿大头,他一个小主事拿小头。否则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杜御史故作惊讶地道:“邢侍郎说的是颜尚书?”
邢侍郎哼了一声:“我可没这么说。”
辛槐静静地看他们两唱双簧。
此刻是刑部提供线索,他不好贸然插嘴。
而且,他也没证据反驳。
对颜尚书,对常满仓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如何反驳?
杜御史看向刑部的捕快,问道:“在常家可有找到书信之类的?”
那捕快摇头:“回大人,没有。”
邢侍郎又冲外头道:“让太平仓的人进来,本官有话要问。”
等之前一直跟着辛槐勘查现场的太平仓小吏进了帐篷,辛槐心中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回只怕要坐实常满仓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