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容华面露惊愕，随即惨然一笑。
“你都知道了？”
得知这个残忍的真相，崔清雪既痛心又震惊，她不明白许玉笙为什么变成了如今模样，还进了宫。
她认识的许玉笙，温润如玉、气质非凡，即使面相妍柔，可见过他的人谁不称赞一声翩翩公子。
可眼前这个“许容华”，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自许容华进宫以来，因许玉笙的缘故，她对许容华多加照拂。
后来两人都无宠，时常谈论至深夜，夜色晚了，宽衣解带、和榻而眠也不是没有过。
她自然知晓身旁卧着的身体是男子还是女子，她从前也有过疑虑，怎么许容华和许玉笙如此相似，可看着许容华的女体，她也只当是兄妹，相似是自然的。
可随着后来许容华的破绽越来越多，她实在是不能再欺骗自己，借着黎美人的契机，她试探了一番。
果真，许容华就是许玉笙！
而许玉笙，究竟缘何变成了如今不男不女的样子？
许玉笙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崔清雪，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以女子之身承欢于明璋身下的时候，他比谁都恶心。承寝完的第二日，他就急忙清洗身体，即使搓下一层娇嫩的肌肤，那股恶心的黏腻感依旧挥之不去。
可是他并不悔，进宫以后，可以天天见到他的阿雪。
许玉笙静静地注视着崔清雪，随即目光又渐渐飘远，揭开了这段陈年往事。
八年前，先皇玄德帝还在位时，崔清云出事。崔清雪悲痛万分，她和姜清云虽隔了七岁，却兄妹十分情深。
崔清雪急切地想为兄长查明真相，可当年的崔清雪和姜绮筠不过十二岁，甚至都没及笄，哪有这个能力去查明真相。
而当时的明璋也才不过十六，刚刚与周氏女大婚不久，还有一个相爱的侧妃宋婉柔。
崔清云出事后的一年，也就是七年前，十七岁的明璋打败三皇子明瑄正式继位，记作玄武一年。
玄武三年，姜绮筠凭借姜家的逼迫进了宫。
玄武四年，国丧期已过，玄武帝选秀，充盈后宫。
而崔清雪和许玉溪正是这个时候通过选秀入宫，其实除了姜绮筠和周姝容、宋婉柔三人以外，其余十五位宫妃都是这次选秀进的宫。
其中倪明珠、崔清雪世家出身，二人同时被封为从二品，妍昭媛和慧昭容。
而家世不如崔倪二人的许玉溪则被封为正四品容华。
其余嫔妃也大多按照母家家世，被封了位份。
这些年来，倪家越发强盛，倪明珠也逐渐升到了妍妃的位置，如果不是此次被处罚，想必等倪明奕带着军功回来，就能比肩德妃了。
而崔清雪、许玉溪并不受宠，三年来位份并未有所提升。两人又有许玉笙这一层情分在，自是非常要好，经常秉烛夜谈。
而崔清雪也想不到，哪里有什么许玉溪，从头到尾，便只有他许玉笙一人罢了。
许玉笙一双精致的瑞凤眼垂下，眼尾是淡淡的嫣红。
“我和玉溪，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
从小我们长相就相似，幼时便常有人分辨不清我俩。
后来随着年岁渐渐变大，虽然我们长相依旧相像，可因着我是男子她是女子，也不会有人分辨不出来。
一直到三年前的选秀。”
许玉笙抬头看向崔清雪，神情悲伤，“阿雪，你为什么非要进宫，就算是为了清云兄，你何必要做到如此？”
崔清雪并未作答，她现在的思绪已然混乱不堪。
许玉笙自嘲一笑，神色落寞，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三年前的那道选秀圣旨，不仅会让我失去你，也会让玉溪失去抱负。”
“玉溪虽身为女子，但行事十分果敢，心有鸿鹄。才能丝毫不输男子，只可惜——错生成了女子。若此番再入深宫，怕不是再难实现。”
“我和玉溪整日都郁郁寡欢，我不禁想着，要是我能代替玉溪进宫就好了。”
“本以为这是奢望，可谁曾想，竟真有这样的法子——”
男人变女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竟然存在身边，崔清雪都忘记了悲痛，一双盈盈杏眸里满是震惊。
许玉笙苦笑，“果然连你也很难置信吧？”
“薛兄刚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是惊诧万分。”
崔清雪凝眉，“你所说的薛兄，是西平薛氏？”
许玉笙颔首。
“薛兄告诉我，他们家族有一个秘不外扬的法子，可使阴阳变换，遮天蔽日。”
崔清雪瞳孔睁大，她想起来薛家历年来出了许多女将军……
并且薛氏有一个传统。
由于薛氏子向来早夭，所以薛氏女从不外嫁，只进行招婿。
而大攸朝男子向来视入赘为耻辱，有点身份地位的男子都不可能去别人家当赘婿，即便是世家。
所以薛家婿几乎都是清贫出身，薛家也正是因为从不与世家联姻，所以才渐渐势弱，但薛家毕竟出过许多女将军，所以比他们崔家还是要强上些许。
薛家使用这种秘法，究竟要遮掩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许玉笙不知道崔清雪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
见崔清雪分神，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是这法子有所限制。”
“自古阴阳平衡，无论男人变女人，还是女人变男人，都是阴阳失衡，不容于天地之间。”
“所以想要变换阴阳，必须要一男一女、一阴一阳同时变换才可成功，这样阴阳便不会失衡，从而遮蔽了天道。”
“而我，正是和玉溪互换了阴阳。从此我为阴，她为阳，我为女，她为男！”
说到这，许玉笙长松了口气，压抑了三年的秘密，总算现于世间了。
世人皆愿变做男子，而不愿成为女子。而这法子必须要一名男子心甘情愿变成女子才可成功，难怪未广为流传。
崔清雪神色复杂，看向许玉笙。
许玉笙也尽数释然。
“我虽是为你而来，可我并不想把这件事牵连于你，所以从未想过跟你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想着能默默守护在你身边罢了。”
“况且我也成全了玉溪的抱负，玉溪如今在朝堂上前程似锦。”
“说到底，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