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眼神一阵慌乱,“夫人和姑娘都对紫苏极好,都是紫苏的主子。”
看吧,果然是娘亲的人。
温久默默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房中。
半夏早已准备好了淋浴的水,默默抱着毛巾候在一旁。
“小厨房已经煮着姜汤了,姑娘应该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哪怕今夜出不去,还有明日,明日出不去还有后日,总有一日夫人会松口的。”
温久的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滚出。
是后悔,是愧疚,是无奈,是难过。
有些事情可以等,有些事情,却半点都等不了。
当天晚上,温久睡得迷迷糊糊。
似乎有人站在她的房中,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她猛地坐了起来。
是那人。
从她拜入青云山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黄泉引路人。
他们没有姓名,难寻踪迹。
只是哪里有人死了,他们便会在七天内将人带走。
若是化作恶鬼,则有捉鬼师收服,魂飞魄散自是不必再被他带走了。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
温久认得,陈恕的爹娘。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那人说完便带着陈父消失在房中。
“老夫人...”
温久心怀愧疚,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人会来得如此及时,定是陈父停留在人间的时日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陈父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死于一个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妇人之手。
陈母一死,困住陈父的心结瞬间消失,自然也从簪子里出来了。
“原来姑娘还懂得通灵之术。”
陈母笑得一如既往的慈和,像是解脱了一般。
“对不起老夫人...”
都怪我,都怪我...
“温姑娘,这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如今也算是赎罪了。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恕儿和淼儿...他们...”
“我想拜托姑娘一些事情。”
......
“多谢。”温久对着那一团黑影微微行了个礼。
“不必客气。”还未等温久抬起头,那人已经消失在房中了。
连带着陈父陈母...
等她再次听到陈恕的消息时,他已经确定被调离京城了。
温太傅在皇上面前力保陈恕,陈恕是他的门生,人品自然有保证。
刑部官员与陈恕共事已久,陈恕虽然有时十分不给他们面子,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官,刑部缺干实事的人。
竟上下齐心为陈恕求情,这是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
既是多方作保,皇上也将他的功劳苦劳放在眼里,便保他官阶,调出京城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对于陈恕而言。
温久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心绪有些乱。
这恐怕也是最好的结局吧。
本就是不会相交的两条平行线,自己天真的以为有靠近的可能性。
此事之后,终归是再难有交集。
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风雨暝晦,雾湿灯笼。
她素手执伞站在陈宅门口,迟迟不敢入内。
雨珠大肆打在她的伞面,终究是有人不忍心,打开了院门。
“陈大人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呢。”
陈恕抿唇不言。
“温姑娘来得不合时宜。”
此时刚过四更天。
“陈恕,你...就如此...不待见我么?”
虽竭力想让眼泪停下来,却哭得愈发厉害了。
“进来喝杯茶吧,往后也没有机会了。”
外面风大雨急,若是一直站着怕是会生病,她本就身体不好。
“陈大人节哀顺变。”
温久看着陈恕手臂上的黑布,端着茶碗不忍地开了口。
她抬眼看了下这房中,似乎到处都有陈母留下的痕迹。
她亲手缝制的衣物,亲自收拾的床铺...
还有那院中,亲手晾晒的姜蒜,亲手种下的菜...
“家母走的急,有些物件还未来得及收拾。”
陈恕见温久看了许久的屋子,心中有几分清明。
可这话在温久听来却极为悲痛。
畏罪自杀...
陈母吊上绳子的时候该是多么决绝...
一心想着一定要保下陈恕和陈淼,以她的方式。
“陈恕,轮回道里的光影可以带走死前的记忆,一旦进入轮回,那就彻彻底底的是另外一个人了。”
“她也许会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中,以后会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也会…有一儿一女,一定会比这辈子…过得更好。”
温久的眼里闪烁着莹光,不管陈恕是否相信,她都见不得他有半分难过。
“她希望你和陈淼姑娘,此后能够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此事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们的脚步,这是她的遗愿。”
陈恕垂着眼眸,试图掩下自己眼中的悲痛,“你又如何知道?她都不肯来我的梦里,都未曾和我提起。”
温久张了张嘴,想起那日陈母在她房中说的话。
「
“姑娘,最后一事我想求你,求你不要再与他有所纠缠,他这一辈子本就不易,你若是强求,只会让他被人指点,被人唾弃,就连你的父亲也曾警告他,不要妄想染指姑娘。”
“我只盼着他们平安顺遂,此生不必受人诟病。不必飞黄腾达位极人臣,姑娘聪慧,必然懂我的意思。”
」
“我就是知道。”
温久哽咽地回道,我还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永远不可能。
“姑娘该回去了。”
陈恕的脸似乎比之前更加不爱笑了。
他的眼神竟如薄刃一般,只是抬眸轻轻看了她一眼,就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痕迹。
刘悦损自己千百句,都不能伤到自己分毫。
果然啊温久,越在意就越容易受伤。
“陈大人又不必早朝了,外面天才刚亮。”
温久故意挑了天未亮的时候出了门,她不从房门走也不从后门走。
悄悄地翻了墙走。
陈恕抿唇不言。
温久见他有些不快,不由得默默站起了身。
“姑娘,我知这世上有你这样的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敢奢望和你站在一起,只希望往后我能守着你护着你,哪怕不要这条命。
温久倏地转过了头,“你何时知道我喜欢你?”
“在我喜欢你之后。”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
可如今温久纵然腹中有一万句困惑一万句不甘,对着陈恕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送姑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