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紧拳头,仿佛在把握着自己的命运。
他眸中星光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暗蓝。
“阿彻,你说,如果保不住房子,奶奶在天上会不会怪我。”
他侧头含笑看着我,“当然不会,奶奶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幸福,怎么会舍得怪你呢?不过呢,你舍不得房子,其实是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忘记奶奶吧。我看过一本书,那上边说对于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来说,最好的怀念就是遗忘。
书里的女主人公是个孤儿,和你一样单纯善良,也舍不得遗忘。于是呢,她就用心造了间房子,把她最爱的人装在房子里,她走到哪里,就把最爱的人带到哪里。她的爱人好幸福,可以随时听到她的心跳声,永永远远的和她在一起。”
“用心建房子?”
“对,只要有爱在,哪里都是你们的家,何必拘泥于一间房子呢?没有房子,你就不爱奶奶了吗?”
当然不会!
他的话令我豁然开朗。
是啊,在一起和不遗忘的方式有很多种。
我也要在心上造一间房子,让奶奶住在里边,一直一直的陪着我。
阿彻用机车载我回去,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前。
进门前,他用力的捶了两下胸口,笑问我,“听到吗,豆豆在叫我。它饿了,要吃肉骨头呢。”
我下意识的把耳朵凑近他的心脏,薄薄的布料下,他的心脏跳的磅礴有力,属于他的温度烤热了我的心。
“豆豆,你好吗?我是梧桐姐姐。你的房子是不是又大又漂亮?等我的房子建好了,请你来哦。我奶奶可好啦,一定会疼爱你的。到时候,你要帮奶奶好好照顾奶奶哦。我和阿彻以后也会去的,你要乖乖的等我们。”
一只大手猛地揽住我的脖颈,将我按在他的胸口,大手轻拍我的背,“别担心梧桐,一切苦难终会过去的。”
我好累,好累。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有安全感。
我贪心的伏在他胸前,想要让时间停止。
这天的梦境里,我见到奶奶了,她老人家站在花的海洋里慈爱的看着我微笑。
我向着奶奶的方向奔跑,可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只好跳起来朝着奶奶用力挥手,再把双手放在唇边大声的喊,“奶奶,咱们家的房子要拆迁了。但是我用心给您建了新房子,又大又宽敞又明亮又温暖。以后,我们可以永远的在一起啦。”
奶奶还是不说话,只是笑容更加慈祥,总是温柔的看着我的眼睛里,有两粒亮晶晶的钻石闪着五彩的光。
这个晚上,我幸福的哭了好久。
和奶奶在一起的梧桐,一定是幸福的。
次日上午,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的敲门做动员,并承诺最先签署协议的居民可以享受补偿条款即刻兑现。
我捏着那张列出补偿条款的a4纸仔细的阅读完,选择了补偿款。
先前因为奶奶和这个家,我想要留在林城。
如今,我带着奶奶搬了新家,林城不再是我唯一的选择,便想要走出林城看一看。
我拿出三张不动产证明,工作人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为我计算三间房子的补偿金总和,金额震得我久久不敢相信。
我打开填报志愿的平台,勾选了京都大学本硕连读,那里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全球顶尖,和我喜欢的数学关系密不可分。
京都大学的校长亲自给我发了三封邮件,诚邀我过去读书,让我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
就把林城留给回忆吧,我要带着奶奶走一条全新的路。
我在小群里把报京都大学的事情说了,玲子和小静高兴的哭了。她们说做出这个决定的我,才是真的走出来了。
签协议那天,我早早的去了,办完一切手续出来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捏着薄薄的卡片,想到里边那一长串的零,只觉云山雾罩、迷迷登登、眼花缭乱。
用一个家换一串零,究竟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我不去想答案,只能朝前看,因为想的越是多,便越是伤感,越是不舍,越是想哭。
有趣的是,我竟再一次看到阿彻。
我以为我是眼花,那种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会老是出现在我们这种小地方!
事实却是,真的是他。
最近我和他偶遇的次数有点频繁。
他站在拆迁办的大门边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浅色系休闲套装,长身玉立,身形挺拔,唇色如樱,眸中笑意温暖中有着不可忽视的痞气。
这家伙长了张超正点的脸。
曾经我以为秦玉是世上最好看的男生,没有之一。
见过阿彻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见识多么浅薄。
五官用精致形容略显小气,肤色用凝脂形容略显粗糙,个子用颀长形容略显渺小,气质用出尘形容略显空洞。
世上竟有如此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天然结合体!
有阿彻珠玉在先,秦玉无论容颜还是品行,都只能称作败絮,很不够看。
我走过去问他,“又是巧合?”
“很遗憾,是刻意。”他眸中星光闪烁。
我纳闷的扬眉道,“难不成你也是来领拆迁款的?”
他吃的笑了,眼底深蓝海浪一样涌动,“梧桐同学可是腰缠千万的富婆,没有人保护怎么行?我呀,是主动来做保镖的。别担心,免费服务。”
他竟然知道我的孤单,特地赶来陪我!?
阿彻可真是个温暖的人,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好像一个神只。
这样的他,让我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和我有着怎样的相识过程。
或许,那会是个很美的故事。
“好吧保镖先生,请问,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
他敛住笑容轻咳一声,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不可一世,“这个恕我无可奉告,你要是想不起来,我是坚决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还把他高傲的头颅傲娇的用力甩向一边。仿佛想要对我不屑一顾,却用眼角余光期待着我的反应。
好臭屁啊,活像只不讲理的小赖狗。
可是,好熟悉!
“干嘛一定要我想起来,告诉我不好吗?你这么固执,小心我的脚好了揍你哦。”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打死不说。”他握紧拳头把胸口的傲骨敲得通通直响。
咳,小赖狗变成小军犬了,好坚贞。
我看着他坚定的仿佛英勇就义般的脸,咽回了尚未说出口的话。
总不能真的打死,我没那本事,也没那胆量。
行吧,自己想。
不过呢,他把联系号码给我了,这是个很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