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龙夫人是先天之民的圣女，当初她从地底出来，委身龙岐旭，就是想借蛇棺，将先天之民从地底迁移出来。
就算地底资源再好，终究无天日，受地底熔岩烘烤，而且资源也不如外面好。
从她宁愿委身龙岐旭，生下龙灵，我就知道她身为圣女，能为自己的种族，付出一切。
可看到龙夫人身上那层层扭转，好像缠满了蛇一样的符纹……
确切的说，和杨慧真一样，是所有曲张而变红的血管。
依旧感觉心惊。
杨慧真身上的那些，还只是静脉曲张，宛如纹身一般，布满全身，总还有空隙的地方。
可龙夫人的身体，就好像无数混乱的红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缠得又杂又乱，却又不知道缠了多少。
尤其是原先纤细的脖子，还有脚踝，以及其他血管密集的地方，都好像又多缠了几圈，臃肿而累赘。
皮肤被血管撑得透明，更甚至能看到里面血液流动的痕迹。
有的地方，或许是血液流动不顺畅，还会随着脉搏跳动着。
那透明而纤细的血管，薄若蝉翼的皮肤，好像只要那跳动再强上一点，都会破开，就会有着鲜血涌出。
连何苦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终究是以身为祭。”
“你是想来捣毁祭坛的吧，我就在这里。”龙夫人看着我，声音依旧像以前那样的温和：“杀了我，祭坛就毁了。”
就她说话的时候，身上已经凝结出很多薄薄的冰霜了。
先天之民，终究也是龙蛇之属，从现在的认知上看，更接近于传说的蜥蜴人。
终究也是怕冷的，龙夫人身上那些鲜红的血管，没一会就冻得青紫。
我看着她，捏紧了那把石刀。
“梓晨。”龙岐旭脸带苦色，连忙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帮龙夫人裹上。
一边小心的给龙夫人系着系带，一边扭头看了看还在等蛇娃爬进蛇蜕袋的阿宝，目光收回的时候，扫过被裹在狐裘里的阿乖、阿贝。
脸上依旧带着那样慈祥的笑：“你这些孩子都很听话，挺乖的。你比我们会带孩子啊，不像我们，将龙灵养得太娇气了……”
我知道他这是内涵我，可想到那衣服下面龙夫人的情况，我还是有点心悸。
龙岐旭将衣服系好后，朝龙夫人道：：“你先下去，这里我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攻进去的。”龙岐旭好像怕龙夫人担心，还扭头看了一眼墨修：“还得多谢蛇君，拼命融合了神骨，让我也找到了一条新的路。”
他声音还是和记忆里，那个在龙家蛇酒店，跟人品酒打牌一样的大而自信。
一边说，一边推着龙夫人：“有我呢。”
“我就在这里。”龙夫人却甩开龙岐旭的手，往我面前走了一步：“你杀我，是为了那些在你认知里，算是你同类的族人。”
“为了阻止我们夺走生育之力，能让他们能继续生育后代，我可以理解。”龙夫人裹着外袍，朝前一步：“可我也是为了我的同族。”
“就像你们人类，为了繁殖，可以吃很多东西进补。为了催乳，可以将穿山甲，连娘带崽一起抓了剥甲炮制成药。”龙夫人脸带冰冷。
脸色尽是沉色：“就像你们为了一件衣服，连九尾狐这样曾经被他们供为神，被他们称为仙的物种，都能剥皮制衣。”
朝我一步步的走近：“可那些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生育之力有多重要，他们有很多还是不愿意生育，不愿承当照顾孩子的责任，因为养育艰难。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生育之力，给我们？”
“这些生育之力，明明是她们自愿放弃的。”龙夫人脸带疑惑。
朝我冷声道：“种族不同，大家本就站在对立面，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和你说这么多也没用，我知道你的性子，一旦来了，不弄点动静，是不会走的。”
“梓晨！”龙岐旭又沉喝了一声，直接双臂化成两条长着双角的怪蛇，一把将龙夫人轻轻缠住。
将她往后拉：“你先下去，我来。”
可就算那两条怪蛇，鳞片狰狞，拉着龙夫人时还隐隐有着骨头咯咯作响。
但龙夫人依旧不动分毫，只是盯着我道：“我们就赌一局，你能杀了我，就算毁了我这个祭坛。”
“如何？”龙夫人脸带着一股我从来没见过的狠意。
墨修搂着我的手不由的紧了紧，将我往旁边拉了拉，转身站在了我前面。
而龙岐旭见双臂所化的蛇拉不动龙夫人，急忙将双臂一收，一跨脚就到了龙夫人旁边，伸手搂着她道：“你先回去，这里我来。”
他们夫妻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或者说，龙岐旭一直很迁就龙夫人。
在我记忆里，脏活累活都是龙岐旭的，接送龙灵，辅导作业，大部分也都是龙岐旭。
龙夫人就负责吃喝玩乐，打牌做美容，要不就是心情好的做做饭。
而龙岐旭依旧时时在龙夫人面前，很好的脸色。
别说整条街，就是整个清水镇，谁不知道龙夫人命好，被当宝宠！
就算现在，他也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龙夫人，好声好色的哄着龙夫人：“你跟她置什么气，她什么都不懂。”
但无论龙岐旭怎么劝，龙夫人依旧盯着我：“一对一，你和我，生死不论，怎么样？”
“这样不会伤及你那些蛇娃，也不用损伤风家再放出异兽。”龙夫人好像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伸手指了指我：“就你和我！不能相帮，生死各凭天命。”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一直和人眼没有区别的眼睛，好像瞬间有着和蜥蜴一样左右的角膜闪动了一下，那角膜闪动的时候，好像还有着细细的冰霜被卷进了眼角。
我心头发着酸，我和她……
各凭天命？
龙夫人这时的语气，有点微微的发哽。
我不由的想起了当初在清水镇，蛇棺事发，我问她，既然知道生下来，要被献祭蛇棺，为什么不逃。
她也是这样的语气，说她们也不得已……
但确实如此，大家立场不同。
讲再多的道理，也劝服不了对方。
既然要开打，那就只能开打。
我也推开墨修，朝龙夫人点头。
当初在涂山斩情丝的时候，龙夫人和龙岐旭联手对付过我，也没有挡住。
虽然现在她体内有了霓裳门那些人汲取而来的生育之力，与那个时候的自然强大了很多。
可我也不再是那个时候的何悦了。
既然如此，那就生死各凭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