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乾安,我走出来了。”
我听他白活半天也缓的差不多了,“并且,我知道要去爱自己了。”
“什么?”
乾安愣了愣,“你跳一下就能走出来了?”
“没错,我从那扇锁住自己的门里走出来了。”
我轻轻的笑了笑,“对不起,我要道歉的是,我知道这种方式不好,很过激,很不冷静,但,我不是要自杀,跳之前我也很清楚,我不会死,只不过,我通过这种方式,跟自己达成了和解,乾安,我真的原谅我自己了,最重要的是,我不光走出来了,还想明白了很多事。”
乾安不敢相信的看我,“你是不是还在跟我演呢,就你这登峰造极的演技……”
我无奈的笑了笑,“你要是不信,可以请华医生受累再过来跟我见一面,看看我到底好没好,再把家里人都叫过来,我把想说的话,都说给你们听……”
“别,我瞅你一笑我现在都哆嗦,趁着病房里就咱俩,你先跟我聊聊。”
乾安满警惕的看着我,“就你这精神状态,甭说华医生了,华佗在世都够呛能给你摆弄明白!”
得!
这是留下阴影了!
我没再急着开口,不急不缓的看了一圈,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单人病房。
乾安身后就是一扇窗子,阳光很明媚的照耀进来,光晕跳跃在绿植的叶片上。
即使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我却莫名感觉到温柔。
“乾安,京中下雪了吧。”
“下了。”
乾安抱着膀像是等我出招的样儿,“冬天了,昨个刚下了一场雪。”
“真好,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
我牵着唇角,“很快就会嫩绿柔香远更浓,春来无处不茸茸。”
“你看,你看,多神叨,你还敢说自己没事儿?”
乾安瞪着眼,“你这精神状态跟正常人完全两个样儿……”
我忍不住想要笑,扯到胸腔还钝钝的疼,“这病房里怎么就你自己,其他的哥哥呢。”
“我们哥几个是轮班过来陪你的,这不到快中午了么,我让阿美姐和护工大姐出去吃饭了。”
我哦了声,“所以你趁着没有外人在,就对着我哭起鼻子了?”
“谁哭了!”
乾安眉头一横,“小爷还不是看你躺那可怜不是见儿的,我这不,这不……反正我没哭!”
我笑了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哭没哭的,我心里有数就行呗。
乾安端详着像是琢磨着什么,拽着椅子朝我床边近了近,“万应应,你这回醒来,是不是又感觉特别开心?”
我抿着唇角,浅笑着道,“还好。”
“掩饰,肯定是在掩饰,往往你说好的时候,心里就憋着不好。”
乾安眼一眯,“上回你醉烟,清醒后就像百毒不侵似的,我要是再信你,那就是第二次上当!”
我真是不想笑,身体颤一下这肋巴扇子都疼。
可是看着乾安像是大仙儿上身的模样,我倒是只想笑。
心头满满的都是轻松,既像是卸下了很多负担,又感恩自己能劫后余生。
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穿着湿透的皮鞋走路,鞋子的表面干了,内里还湿漉漉的。
可不管谁问起来,我都说鞋子很舒服,说多了自己也习惯了。
奈何脚被泡浮囊了,慢慢的,又开始蜕皮,每走一步路都会很疼。
但我更不敢脱下鞋子了,因为我怕被人看到难看的双脚,只能继续佯装没事。
至少鞋子表面无恙,直到我那一跳,才终于脱下了那双鞋。
原来把脚露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乾安,十三爷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那晚严哥带人赶到的时候,十三爷还在天桥上呼呼大睡呢。”
乾安顺口道,“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你受伤了,英哥查出来那晚是有人给你打了电话,让你去天桥上看看十三爷,那是不是十三爷跟你聊什么了,你才会……”
“当然不是,我能走出来这事儿还得感谢十三爷,他帮我开悟了。”
我应道,“最主要的是,我能做到认可我自己了。”
“认可?”
乾安拧眉,“你不是一直都挺认可自己的么。”
“不,以前充其量只算是假认可,自以为是的认可。”
我认真道,“乾安,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乾安没言语,眼神示意我继续,他要看看我在憋什么屁。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秧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我看向他,“这则寓言出自庄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乾安想了想,“这个我看过,大意是,南海的帝王叫倏,北海的帝王叫忽,中间的帝王叫浑沌,这哥仨关系挺好的,浑沌总照顾他俩,那俩就寻思报答报答他,说人都有七窍,用来看世界,听声音,吃食物,唯独浑沌没有七窍,于是那哥俩就尝试给他凿出七窍,日凿一窍,凿到了第七天,浑沌就挂了。”
“那你说浑沌开了七窍后为什么会死呢?”
“这个……按书里的说法,浑沌指的应该是淳朴自然。”
乾安嘶了口气,摩挲着下巴道,“引申出来的便是自然规律,那哥俩虽然是好心,但刻意的去打破浑沌的自然规律,打破了它自体的平衡,也间接让浑沌失去了本真,开通七窍后接收了很多它不想要的东西,浑沌承受不住也就死了。”
我很是欣赏的看着他,“以前的我,就相当于不断被凿开窍的浑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