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仕女图也被她挂在了墙上。
卿卿姐还有板有眼的给画里的女子上了香。
我拧眉旁观,望着画里神采飞扬的另一个‘我’,莫名想到,这画挂在那里现时就是个空壳,会不会有什么游魂野鬼住了进去,鸠占鹊巢,这才意外有了我?
没等我胡思乱想出结论,作为郡主的卿卿姐又来了新举措——
她决议请来高僧给这幅代表她的菩萨娘娘画像开光!
我吓得不轻,顾不得去想自己是不是通过开光仪式才‘活过来’的。
有一个念头率先跃入脑海,这光要是开完了,卿卿姐百分百会受到反噬!
要想给画开光,她必须先把口业消掉,和那幅画撇清关系。
否则她定然要有损福报!
活人怎么能给自己加封成神佛呢?!
这画上的‘我’可是菩萨娘娘啊!
恰在此时,朝堂上传出谶语。
圣上断定郡主的阿爹有谋权篡位的意图。
又逢重臣诬告,帝王当即展露出无情的一面,下令诛杀郡主宗族。
就连郡主三族之外的远亲都没有放过,全部发配到偏远地区。
只不过帝王对这位小郡主多少念及了一丝旧情,赐她毒酒,保她全尸。
甚至还像要了却她临终心愿一般,指派了她求而不得的容蒋军来送她最后一程。
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我仿佛变了一粒尘埃,除了被历史的车轮碾压,其余毫无它法。
我依稀能分辨出现在是魏晋南北朝。
或许还是架空的年代。
总之四处都充斥着一种兵荒马乱之感。
好像越是乱世年间,这类谶纬事件越是泛滥成灾。
没上位者,试图靠谶语自立门户。
上位者,则靠谶语来巩固晸权。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前一秒还给你荣华富贵,后一秒,就送你魂魄归西。
接到圣上旨意的那日,郡主府里已是一派萧条。
她一脸平静的给自己换上了大红的喜袍。
自从被卷入朝堂内乱,她就像知道会有这一天。
所以她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从容的还拿出胭脂红纸抿了口唇。
待那位容蒋军带着圣上御赐的毒酒前来。
郡主这才抽出长剑横亘到脖前。
她身为重臣之女,有着宁折不弯的傲气。
情愿自行了断,也不要喝下毒酒‘伏法认罪’。
老实说,我在旁边看了这么久。
从杨柳丝垂,到落叶纷飞,早该习惯做个空气了。
作为一个啥意见都发表不了的观影人,我只需保持沉默。
甭管我说啥做啥,搁这种‘梦境’里,都像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可我看着她对镜梳妆,再看着她情绪激烈的去质问那位容蒋军……
心头仍是隐隐的疼。
她是有多爱啊。
明知他是带着毒酒登门。
明知他此行是要送她归西。
她还是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喜袍,还问他,本郡主今日穿的喜袍美吗?
我当真不淡定了,即使我啥也不是,我也冲到了那位容蒋军面前想给他一锤子!
你就说两句贴心的话能憋屈死你不!
事已至此,你就当发发善心,让她瞑目不行吗?!
我越看那容蒋军越来气,你瞅瞅,瞅瞅他那横眉冷对的样儿!
如果他是孟钦的前世,那我只能说,前世的他一点都没有后世的他招人稀罕!
反正我不得意!
跟谁俩呢!
我非得给你一电……
唰~!
利刃割喉的声音传出。
我手上还是挥拳的动作,闻声转回头,就见血花飞溅,绯红斑斑。
容蒋军身后的士兵们随之抽出兵刃,随着他抬起的手,又将刀剑归鞘。
血腥味扑面而来,郡主手里持着的长剑落地,身体摇晃着倒在了血泊中。
“卿卿姐!”
我惊吓的睁大眼。
即使之前在梦里看过一遍也依然震撼!
谁见过好端端的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抹脖子?
这段时间我天天晃荡在她旁边,没有感情也有交情了!
缓过神我跑上前,伸手想去堵她脖子呲出的血,只能说堵了个寂寞!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卿卿姐的眼珠微微转动着,竟然看向了我,“为我报仇,杀了他……”
???
她能看到我了?
我诧异的抽了口冷气,“卿卿姐,你是在跟我说话?”
卿卿姐的侧脸贴着地,喉管喷出的血在地面不断的蔓延着,连同她的口唇都在往外涌着血。
但她却是直直的看着我,唇角煽动着,“杀了那个无情的男人,就是你的使命……使命……”
说话间,她的手还朝我抬了抬,像是想要触碰到什么。
可惜她的手只抬到一半,旋即便失重般跌落到了血水里,再无声息。
我颤颤的回过头,这才发现她看的其实是那幅被供起来的仕女图。
那些话,也是她对着画像说的。
只不过……
有血!
我忙不迭的站到画像前。
画纸上被她喷溅到了一滴血!
血滴正好滴溅在画中女子持着的那根杨柳枝上!
而就在郡主咽气的那一瞬间,画上的‘我’就像是沾染到了‘灵气’,忽的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