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他们机会的,她等了这么多年,去问了那么多次,可是他们仍然不肯把真正的凶手推出来。
她的父母教她善良宽容,但既然这些善良宽容得不到任何回报,那她就不必再守着这种无用的东西了。
温棠站起了身,转身朝着佛堂外走去。
佛祖悲悯的视线依旧放在她的身上。
温棠突然转身说了一句:“如果我能再见到他们,我就不再杀人,放下杀戮。”
她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但这已经不可能了。”
——
冰冷的湖水漫进鼻腔,肺里的空气越发稀薄。
温棠的视线模糊地看向上方不断往下游的白色身影。
她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
在这记忆之后却突兀地插入了另一段画面。
那是在她熟悉的别墅房间内。
她正以与上一段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姿势跪伏地上。
不同的是,她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
“你根本不肯原谅我,你不想放过我……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她在说给谁听?
她像是处于浓郁的灰色中,周边的一切都丧失颜色。
压抑的绝望。
绝望得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溺毙。
不断地坠落。
不断地沉没。
温棠的身后是无尽黑暗的湖底,马上就要将她吞没。
一只手抓住了她。
纪辞年抱住了温棠,带着她向上游去。
在温棠落水的那一刻,纪辞年的心似乎也暂停了。
湖水冰冷地围拢上来,上浮的泡沫从他身边擦过。
她的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湖心。
如同一头巨兽,蛰伏在她的身后,下一秒就会将她吞没。
温棠的眼睛逐渐闭上,毫无挣扎地下坠,她黑色的头发在水中柔顺地四散开来。
湖水拥着纪辞年,不断地把他向上推扯。
湖面已天光大亮。
他的身后是光芒万丈。
纪辞年眼里却只有那片静默的黑,像是一个黑洞洞的巨口吞噬了他的心脏,胸口处是空荡荡的荒芜。
他见过太多次她这样的模样。
沉默的,苍白的,无声无息的像是要在下一秒消散。
纪辞年几乎是要肝胆俱裂,他推开水波,加快速度向下游去,拉住温棠的手。
悬空的心终于下落。
他抱着温棠往明亮的湖面游去,黑暗渐渐远去。
纪辞年托着温棠的手颤抖着,把她放到船上,也跟着上了船。
“棠棠……棠棠……”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发丝粘结在脸颊上,脸色如石膏一般苍白,水珠不断地从她的脸庞滚落下来
纪辞年的脑内是一片空白,他强忍着心里的惊惧用手按压着温棠胸口。
温棠依旧静默着。
纪辞年痛苦地弯下了腰,颤抖着把头放在温棠颈侧。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所念不敢想,所求不可得。
就在这时,身下的人突然开始剧烈地呛咳出来。
这声音拯救了纪辞年。
温棠呛出一口水来,不停地咳嗽着,她支起身体坐起来。
她喘了口气,肺部的氧气逐渐充盈,窒息感和心脏处的剧痛退去。
纪辞年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等温棠缓过神来,还没得及思索,就看到了跪在身前盯着她的纪辞年。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脆弱感,眼尾泛着红,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坠落。
温棠注视着纪辞年的模样。
几秒后。
她蓦地往后挪了几步。
什么啊。
纪辞年上前拥住了她,他似乎在笑,又或者是在哭,滚烫的眼泪落在温棠冰冷的颈侧,烫得心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