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芜寺。
叶盏跟红霜骑马到了寒芜山下时。
已近午后。
红霜原本以为叶盏这一次也是跟上一次一样,虽然进了寒芜寺山门,却并不入寺。
而是会直接往寒芜山上去。
结果她猜错了。
叶盏这一次不仅登了山门,也进了寒芜寺。
甚至跪伏在菩萨面前虔诚的叩拜了。
添香油钱的时候,也很大方。
在功德本上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时的姿态也很专注。
只是…
待她写完之后,红霜侧头瞥了一眼。
那上面落笔的名字,却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叶衡”。
叶衡?
她的胞弟?!
听说她这个胞弟自幼便跟左丞相府的四小姐订了亲…
一看到这个名字,一想到这件事情。
红霜便不由寒了面色。
那位左四小姐…若是有朝一日,九王妃知晓了她对这位左四小姐做过的事情,不知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愿意相助她求祷一段姻缘?!
“红霜,我现在要去山上采些药草,你是要陪着我一起,还是就在这庙里等我?”
叶盏拜完了佛,礼完了香。
这才看向红霜,认真相问。
此言…不过一句寻常。
可当红霜看着叶盏唇角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以及眸色间流转的幽冷光华,本能的觉得她这话里,透出了些深意。
“红霜自然是要陪着王妃一起!”
即便红霜觉得叶盏这话里,似乎透出一丝好心的提醒。
不过,她如今是她的贴身侍女,自然应该寸步不离守在她左右。
即便跟着她上山或许会遭遇险难。
她也仍旧必须在她身边,与她一起。
“如此也好,只是…我怕你会受一些苦!”
受苦?
不过是一起采些药草,这点儿苦,红霜不认为自己会受不住。
但九王妃这句话里的“受苦”大抵应该不是指采药草的苦?
那么…她是预备到了山上,要对她怎么样呢?
推她下山?
还是…
如果九王妃要让她受苦的话,必然是为了好逃跑吧?
事到如今,即便她跟九王爷已经…她也仍旧只想着要逃?
就在红霜对叶盏这话觉得有些不安,试想再言说一句劝告时。
叶盏却已经转身出了寺庙大门,转身往一侧蜿蜒的石径上去了。
上山的石径有些湿滑。
一山笼罩的雾气也还浓盛。
叶盏的步伐有些快,红霜虽然自认自己的功夫不比叶盏差多少。
渐渐却觉得自己要跟上她的步伐有些吃力。
石径的尽头消失在迷雾中。
叶盏的身影也似即将消失在石径尽头。
“九王妃…”
红霜一边试图叫住匆匆疾行的叶盏。
一边手却已经按在了腰畔上的九节鞭上。
“红霜,如果我是你,会乖乖晕,才不会逞强的做无谓的抵抗…”
叶盏虽然一直走在红霜的前面。
但当红霜的手握住九节鞭时。
她却像是后脑勺生了眼睛一般。
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神色平静的看着红霜。
眸光柔和。
甚至泄出几分不忍。
而叶盏这话也令得红霜瞬间更加警觉。
九节鞭已经从她的腰畔到了她的手中。
红霜神色紧张的看着叶盏,出口的语意仍旧恭敬,可声调却带了寒意。
“王妃,您此言何意?难道…”
什么叫她应该“乖乖的晕”?
这九王妃是预备要将她…放晕?
可她要怎么做?
直接将她打晕?
还是使迷药?
红霜眉间酿起不安。
九王妃这话,果然是想将她放倒之后好逃之夭夭么?
可…
“王妃,您还是不要让奴婢为难了。
奴婢知道您想逃,但您可曾想过您若逃了,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红霜平素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她性子偏冷,一般与己无关,与斩离无关的事情,她根本不会放心上去。
虽然九王爷明确说过了,九王妃以后就是她的主子。
但红霜对于自己为何会被派到叶盏身边心知肚明。
叶盏若想逃,便得首先过了她这一关。
红霜并不惧与叶盏交手。
只是叶盏之前想要成全她跟斩离,不惜试图去求九王爷的一句关切。
令得红霜微有动容。
她可以听话的“乖乖晕”,但她若这么做了,这不是再帮她。
而是在害她,是在助纣为虐。
是以,再此时此景她知晓了叶盏的意图之下,不免多言劝诫起叶盏来。
“想必王妃清楚,九王爷并不是一个性子宽慈厚德的仁王。
若今日您逃了,只怕会殃及您身后的侍郎府跟着受苦…何况,您是绝对不可能逃得掉的。
就算您逃得了一时,也绝对逃不了一辈子。
而且不管您逃到哪里,九王爷都一定会再把您抓回来。
九王爷的权势可并不只在这伊湘城内。”
也算苦口婆心。
虽然红霜脸上的神色浅冷如常。
但叶盏清楚,红霜这一席话不是对她的威吓,而是关切。
不过…
眸色嵌了这浓雾冷意。
叶盏的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一线浅嘲。
“红霜姑娘,你是否有所误会,我并非是要逃。
不过你说顾景臻的权势并不是只在伊湘城内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若顾景臻的权势当真有你所说的这般了不得。
那为何上一次他只派了你跟傅尘音,南宫冥三人追我?
虽然你们三位功夫都不弱,但也追了我将近两个月才抓住我?
但若今日我真的要逃,你觉得我还会像上次一样,被你们所抓吗?
何况现在这里还只有你一个人!”
三个月前,大婚前夜,她趁夜从伊湘城逃走。
虽然逃跑的目的明确,路线清晰。
但按照之前青绵的说法,成亲当日,顾景臻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那么,他派出来追击她的人,应当是第二天就跟着出了伊湘城的。
而且傅尘音,南宫冥和红霜的功夫都不弱。
虽然单打独斗,叶盏没输过。
三人合围叶盏也逃脱过好几次。
甚至最后她之所以被抓,也不过因为在越过边境时的一念犹疑。
但今日…
今时今日,犹疑仍在。
只是她不预备再似三个月前那般鲁莽行事了。
虽然三个月前让青绵易容替嫁的事情,她自认不存在什么大的差错。
若按常理论,顾景臻发现他娶进门的王妃是个冒牌货怎么样也得要些日子。
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