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变的状况显然不只是叶盏觉得奇怪。
沧夜更是惊疑。
“尘音?”
暗夜虚空。
他一声惊问,挟了担忧。
本以为傅尘音此时忙着与那些山匪打斗,或许不及回应。
见得守在堕风崖口的山匪似乎被不知道什么利器一击致命,倒了下去。
沧夜没有迟疑。
他利落转身,钻进软轿中。
再度将叶盏抱进怀中,随即召唤那两条巨蟒继续往前赶路。
“…国主…”
哪知那两条巨蟒才行到崖口,傅尘音的声音突地从崖底传来。
“…国主,是奴婢的兄长赶到了,这群山匪就交给我们来对付,国主请继续赶路,等奴婢解决了这一群山匪,再来追寻国主…”
傅尘音这一声稳了欣喜的清音。
落在沧夜的耳中,算得是一个好消息。
“…好,辛苦了,尘音!那我先行一步,晚些你请上你兄长一路前来月沧,我定有重谢!”
话音落。
也不等傅尘音回应。
沧夜已经召唤着那两条巨蟒翻过崖口,很快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中。
一路飞一般的赶路。
越往南这路起伏越大,有些路段甚至可算得上陡峭。
叶盏被颠簸得也越来越难受。
不过…
清醒的神思却还在想着刚才傅尘音所说的话。
她说她的兄长赶到了这堕风崖…而她这兄长不就是曾经南王府的管家傅楚寒么?
他之前受素欢引诱,被顾景臻赶出了伊湘城,原来竟藏在堕风崖?!
难道他曾经堂堂南王府一个大管家,现在当真已落草为寇?
“阿盏,再忍忍,过了这堕风崖,我们便行水路,到时便会平稳许多……”
显然。
沧夜也知晓这一路颠簸,一定让叶盏吃了不少的苦。
是以一路走,一路温言安慰。
“…天就要亮了,阿盏,这个地方的日出真美…”
叶盏:“……”
日出真美?
他觉得她现在就算安好的清醒着,会有心情欣赏风景?
山路颠簸又不知走了多久。
终于。
叶盏听到了巨蟒入水的声音。
白日走水路,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毕竟巨蟒入水而行,露出水面的只不过一顶软轿。
在水中,这软轿远望而去就跟一艘小木船一般。
而且走水路的确比走陆路让叶盏要好受得多了。
起码正如沧夜所说,这一路上都很平稳。
再没剧烈的颠簸。
也没再遇见什么山匪水寇之类的拦路虎!
“阿盏,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到桃源镇了……”
桃源镇?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这才不过一夜一天多一点儿时间,他们竟然就要到桃源镇的地界了?
看来这巨蟒行动得的确是十分的快!
“阿盏,你还记不记得桃源镇上有一家染坊,以前我们老去偷那里面五颜六色的染料来玩……”
染坊?
哦!
他是说阿六家的那间染坊?
这她当然记得!
那时候她很淘气,总是去偷阿六家的染料,也总跟阿六打架。
而且每一次都输在阿六手下。
因而她特别不服气。
后来结识了沧夜,便带着沧夜去跟阿六比试。
阿六虽然身强体壮,但却不是身长体瘦的沧夜的对手。
“呜呜,你们给我等着,我去找我大哥来教训你们……”
叶盏现在都还记得那日黄昏。
阿六被沧夜一掌推入了泥田中,他满头满脸一身沾满了泥污,一边哭唧唧一边指着他们放狠话。
而她见了阿六这一副狼狈模样,笑得十分舒心,十分没心没肺!
“好啊,你去叫啊,看是你大哥厉害,还是我大哥厉害,哼哼…”
她那时仗着沧夜的势,没少为自己那一群平日总被阿六一伙欺负的小伙伴们报仇。
“…看你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我真是要笑死了,你平日里抢人家吃食玩具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很厉害嘛,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只会哭的泥娃娃,哈哈哈……”
那时山水清透,日光明朗。
仿佛一切都美好得不得了!
可如今…
“…阿盏,你知不知道那个以前总跟你打架的阿六,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他怎么样了?
“…前两年,桃源镇遭受了一场罕见的水灾,阿六家的染坊被大水冲走了,走投无路之下,他带着家人来投靠了我…”
穆圣皇朝桃源镇的阿六,竟然因为水灾逃去月沧国?
叶盏怎么觉得这有点儿不对?!
“…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他,但他长大成家,生了一子之后,已成熟稳重了许多…”
“…我见他功夫不错,人也算得良善,便收下了他,并赐了月沧国民的身份和土地宅院给他…”
“…他现在已是我座下一等一的武将,阿盏,不知道你见到现在的他,会不会吃一惊…”
叶盏:“……”
他这是…要跟她叙旧?
叙说他们往日的那些欢乐时光?
可是那些旧事…那时她跟他都尚算得年幼。
年幼的时光,只要衣食不缺,家人在侧,便就是欢乐的,或许跟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伙伴是谁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自小便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其实不止阿六,桃源镇上还有许多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都因各种各样的机缘来了月沧,成为我的下属…”
“…想必你也知晓,我现在是月沧国的国主,我……”
有关于他自己现在的一些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启口。
即便他曾做过的那许多事情都是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
但对她而言…背叛便是背叛!
“…阿盏,如果你知晓我违背了我们曾经的誓约,你会不会……”
他想求得一语原谅!
却又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此刻自说自话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和愚蠢。
甚至显得有些可耻!
他明知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回应…
“…阿盏,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的约定,我一直在那株桐花树下等你,每年的中秋,我都会在那里等你,我一直期待着你来,可是每一年你都让我空等……”
叶盏:“……”
他这突然转了话术,是因为发现比起剖白自己的过错,问责对方要容易得多?
“…我一直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可惜,去年冬至,我却听闻你被赐婚给了穆圣皇朝的九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