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我唯一的叔叔的离奇遭遇,祖父和父亲直到相继入土也未透露只言片语,我也是在不久前突然收到名为“冰冻计划”的续费单和几篇叔叔当年日记的复印件,才算大致了解。
叔叔小父亲六岁,事发那年二十五岁,不曾结婚。因为十九岁便下海经商,短短数年获益颇丰,再加上祖父家底丰厚,哪怕算不上地方富豪,至少也吃穿不愁。然而某一次去异地遭遇所谓“鬣猿”之怪奇物种,让叔叔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日记中对鬣猿的描述为:猿猴的脸,老鼠的躯干和四肢,和头相比小得不成比例,除鼓胀的腹部外,周身汗毛浓密,速度格外敏捷。
当时叔叔提着行李下火车,在车站附近绕了几圈都没遇到接站的人,最后竟然迷了路。
天色渐渐黑下来,离闹市区却越来越远。叔叔步入了一处无人的地下室,有点像战争年代留下的临时避难所。想着至少能防风遮雨,便在室内安顿下来。为确保安全,他深入这如同掩体的地方,然而左拐右转始终走不到尽头。这时,借助手电筒的光,他看见墙上有一行红字的大字——小心鬣猿!
叔叔从未听说过鬣猿,而且歪歪扭扭的手写字看起来很不正经,就像是小孩子故意乱涂的,字上斑驳的痕迹也显得有些年头了,因此没当回事。结果背靠行李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脸颊上有个热乎乎的东西,散发着腥臭。拿起电筒一照,一张猴脸紧挨着他,见到光,那脸发出乌鸦般嘶哑的叫声,躲开了。
叔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大声喝道:“出来!”
不远处响起“唧唧唧唧”的怪笑,笑声消失后,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裤脚。他终于看清脚下这个诡异的玩意儿,吓得一抬脚把它踢了出去。随着一声撞击墙壁的闷响,四周鸦雀无声。当叔叔以为它逃走时,忽地又响起一声嘶叫,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剧痛,腿上的肉似乎被咬开。叔叔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抓住那个东西,死死掐住脖子的部位,毛烘烘里面是滑腻起皱的皮肤,令他直犯恶心。就这样僵持许久,直到感觉不到动静了他才松开手,自己也昏了过去。
醒来后天已大亮,幸好伤口不再流血。叔叔本想把“战利品”拿去显摆,但提了一下实在力不从心。这具丑陋的未知生物尸体至少有二三十斤。找当地人清理伤口并缝合后继续奔波,不料数日后回到家,发现当初受伤的部位出现溃烂,并有向周边扩散之势。去了当时国内最先进的医院也无济于事,说是除非找到所谓的鬣猿,否则弄不清病因,无药可救。祖父想尽办法雇人找到了当时叔叔待了一晚的地下室,却没有找到鬣猿的尸体。
眼看叔叔生命垂危,祖父恰巧听国外的朋友说,某国医学会有个“冰冻计划”专为罹患当代无法攻克的绝症的人量身打造。只要持续支付高额费用,便能使参与对象享受类似冷冻仓的服务,待未来医学发展到能彻底治愈疾病后再唤醒。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看了一眼面前这位西装革履、胸口挂着“冰冻计划”国内事业部标志的男人,不得不告诉他我的祖父和父亲都已过世,而作为和叔叔关系最近的亲属,我即便倾家荡产也无力支付半年以后即将重新开始的新一轮续费。
男人郑重地致以歉意,告知叔叔的身体组织都已坏死,除非进行头颅移植,否则无生还希望。当然此等手术在现今世界尚属天方夜谭。不过好消息是最初“冰冻计划”的研究人员从叔叔的血液中意外提取到了鬣猿的DNA,通过近三十年日趋成熟的基因工程,成功培育出鬣猿的生命系统。最后表示只需我签字,他们将为叔叔做最后一搏,无需额外支付费用。除了同意我别无选择。
一个月后,在男人的陪同下,我终于见到了躺在实验室床上的叔叔,但他的模样令我毛骨悚然。我发誓,这是此生从未见过的活物。
“手术非常成功,今后,你就是他的监护人了……”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