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圣诞节前的一天晚上，我在S商场顶楼采访一名姓黄的女士。她自称是这家餐厅的分店经理。
这件事跟临时员工小吴有关。所做的工作不过是穿着雪人道具服、在店门口招揽生意。小吴还是很尽职的，穿上笨重的雪人服，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小朋友一见就挪不动脚步。他也很配合地卖萌，努力摆出滑稽的造型，甚至被熊孩子拳打脚踢也照样镇定。
然而，几天后市场监管局的人来了突击检查，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结果在某招牌菜的肉中发现了绝对不能用于食物的化学成分。这下闹大了，舆论一边倒地指责他们店。黄女士觉得自己成了冤大头，店内的食材和调料都是总公司统一配送的，从没出错过。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后来厨房的员工偷偷告诉她，某天晚上到下班时间，他看见小吴鬼鬼祟祟地在餐厅里转悠，不知道要干嘛。她急忙问小吴是不是他找人来查的，小吴不承认，但直觉告诉她其中定有猫腻。想到圣诞节快到了，生意若受影响，总公司必然会拿她开刀。她气不打一处来，打算整整小吴。
黄女士让小吴穿着雪人服、举着牌子到商场门口招徕生意。然后从网上匿名雇了一个打手，让他趁乱狠狠揍小吴几下解解气。她想反正道具服那么厚，被打也不会很疼。没想到居然收到了小吴被送到医院抢救的消息。听围观的人说，不知怎么搞的雪人就摔在地上，好像是头着地。
黄女士惊呆了，也不敢联系网上雇的人，同时希望他不要被抓到。后来得知小吴抢救无效死亡，她整个人都崩溃了。但是，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真相告知别人。
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料从两天前开始，奇怪的事发生了。
当时是晚上，黄女士刚从商场出来，看到他们店的“雪人”站在行道树下，就这么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她记得这套雪人服在事发后就丢了，而且没见过同款雪人。她很害怕，打了车回家。
谁知道一天前下班，又看见那个雪人了，站在同一棵行道树下。这次它居然朝黄女士挥了挥手。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发信息到商场内部群，问有没有其他穿雪人道具服的，都说没有，只有穿圣诞老人衣服的。她直接打车回家了，进到小区里，走着走着，背后突然传来迟滞的脚步声，像是踩着某种布料在水泥地上拖动的声音。她真的吓死了，完全顾不上仪态，撒开腿哒哒哒地跑回家。
“今天我真的不敢回家了。”黄女士惶恐地说道，“我觉得里面那个人就是小吴，他盯上我了。”
我急忙指出小吴已经不在的事实，但黄女士依然坚信小吴的某一部分还在。之后她请求我跟她一起走出商场。那棵行道树下并没有雪人的影子。找了一圈，仍然不见跟雪人相似的东西。
“多亏有你在！”她终于安心地招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上了后座。
车疾驰而去。
透过玻璃，我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应该是空着的黄女士旁边的位置，为何挤满一大团雪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