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从一位前同事口中得知的，她如今做了房产中介。事情要从找她卖房的老人说起。老人两年前丧夫，怕以后交房产税，想把和丈夫居住的老房子卖掉。然而，或许是因为最近房地产行业低迷，几乎无人问津。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买家，却说手头拮据，除非降价百分之二十。
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看中的是这套房的地段。他们说只要她能把价格谈下来，他们愿意私下给红包。行情不景气，她也想做成这单生意，就答应想办法，只要他们愿意等。她回头告诉老人，希望把价格降一降，意料之中，老人说价格已经很低，不愿意降。她就拖了一个月，再次对老人晓之以理，别看均价，都是有价无市。老人着急，终于同意降价，但降幅很小，距离买家的心理价位仍然太高。她说买家是诚心想买，约定时间让双方坐下谈。没想到买家还价毫不手软，比当时透露的心理价位还要低。最后甚至来一句，这房子是不是有人过世？老人瞠目结舌，半天才说老头是在医院病逝的。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什么退让的必要了。她告诫老人，房价只会越来越低，像这种楼层和装修都没什么优势的老破小估计几年也卖不掉。
最后老人答应以售价腰斩百分之二十成交，对方立马交了定金，几天后签了合同办了购房手续。
不料之后老人反悔，要求拿回房子，说自己被坑了。据说小区未来要加装电梯，楼层就不是问题，而且今后要开始旧城的复兴，现在是妥妥的贱卖。买家夫妇当然不同意，不予理会。老人不肯罢手，开始闹，突然间嘴就歪了，中风倒地，最后被远道而来的女儿接走了。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她也许就不会告诉我。
有一天，买家夫妇打电话给她，说不太对头。房间里莫名其妙出现一股老头臭，而家中只有他们俩，没有老人，小孩暂时也没有接来住，况且两人澡洗得很勤，不可能散发这种味道。找家政打扫了房间，还喷上清新剂，可香味里仍然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老头臭。更诡异的是，卫生间的镜子上出现一些指纹，擦掉后，隔天又会出现。明明锁都换了，别人不可能进来，难道是房子有问题？他们不是迷信的人，却也不敢继续住下去，希望如卖家所愿把房退了。
本来是好事，但此时老人已无行为能力，女儿则表示不想折腾。母亲中风没找他们算账已经便宜他们了，再来骚扰直接报警，后来就不再接电话了。焦头烂额之际，没想到买家夫妇突然失联了。
说这话时，她整个人显得非常紧张，空调明明很足，她的额上却汗珠密布。为了缓解气氛，我指着她鼻梁上的眼镜说，记得她不戴眼镜的。她说只是平光镜。那之后她去这套房子好几次，早晚都去过，没人开门。问了邻居，说是有些天没见过这对夫妇了。她没法说服自己他们只是搬走那么简单，因为金属门把手上留下了大量的指纹。本来也不会在意，但他们失联前不断提的就是指纹。
她说现在一想到指纹就害怕。不敢用手指碰任何东西，怕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指纹。直觉告诉她，他们肯定出事了，或许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她戴眼镜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
和前同事告别后，我一直记得她当时一边擦汗一边疯狂擦拭手机屏幕的画面，或许是因为害怕沾上指纹吧。但我没有告诉她，从我的角度看，她那副平光眼镜的两块镜片上，都留下了不少指纹。还有，或许因为天热，她喷了不少香水，但我却闻到另一股潜藏于香气中、只有老人身上才有的气味。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她的话，也不曾重视这些异常，直到再次见她是在她的葬礼上，我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