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袁天罡,缓缓说道:“你是老臣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袁天罡谢恩起身,随后拱手问道:“陛下,不知您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袁天罡,你手下的天异星可真是厉害啊,竟敢刺杀安禄山?谁给他的胆子,你吗?”李隆基叱问道。
“他与安禄山有私仇,而且那时他并未加入不良人。”袁天罡不慌不忙地回道。
“私仇?朕看是跟你一样,奉行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吧?朕很好奇,当年太宗皇帝之时,也有许多胡人为将,替我大唐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怎么那个时候就没人说他们是狼子野心呢?”
“此一时彼一时……”
“那你袁大帅的忠心是不是也此一时、彼一时呢?”李隆基打断了袁天罡的话。
“臣对大唐忠心耿耿、亘古不变!”
李隆基闻言嗤笑一声,道:“你袁天罡先后辅佐五代帝王,对我大唐确实是忠心耿耿。但是朕想要的不良帅,是只忠于朕一人的不良帅!而你袁天罡,却只忠于太宗皇帝,连这整个大唐,都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袁天罡负手而立,脸上的面具挡住了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神愈发地深邃。
“袁天罡,你一直说朕的爱妃是红颜祸水,那朕想问问你,当年武后夺权,你又为何不出手干预?难道那不算是祸国殃民之举吗?!”
袁天罡微微低头,辩解道:“当年高宗病重,命臣出海搜寻灵药以改良长生不老药方,结果臣大意之下被人困在了一座孤岛上,等臣回京之后,已是无力回天,只能暂且保住中宗、显宗两位先帝。”
“是吗?那正好,朕也想长生不老,你即刻交接不良人的事务,然后出海再去搜寻一次仙迹吧。”李隆基大手一挥道。
袁天罡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李隆基良久,随后轻笑一声,拱手行礼道:“微臣遵命。”
说罢,一阵轻风吹过,袁天罡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麟德殿之中。
李隆基瞥了一眼袁天罡消失的方向,忽然拍了拍手,随即场中又出现两道身影,皆单膝下跪,道:“我等参见陛下。”
“天罡星、天闲星,朕要你们在袁天罡离去之后,想方设法掌控整个不良人组织,一心一意对朕效忠!”
“我等遵命!”两人齐声应道。
“对了,你们之前说那个天异星在你们不良人当中似乎很特别?”李隆基忽然问道。
天罡星立即答道:“回禀陛下,这个天异星加入不良人时间不长,不过自他加入后,大……袁天罡几乎很少与他会面;而他自己除了当日在江南分舵安排人散播谶言外,也从不与其他人来往,许多不良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他会不会是袁天罡留下的后手?会不会成为你们掌控不良人大权的阻碍?”
天闲星答道:“禀陛下,这个天异星特立独行,与大……袁天罡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不过属下可以肯定,这个人绝不会是袁天罡的后手,甚至他与袁天罡之间是敌非友。”
“哦?你能肯定?”李隆基略微有些惊讶。
“属下不敢保证,但是属下觉得陛下可以试着拉拢一下此人,到时候他是忠是奸,陛下自能判断出来。若是此人能用,对陛下而言,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制衡袁天罡的人?”
李隆基闻言,闭目沉吟不语。
天罡星此时也开口说道:“陛下,百年来袁天罡能一直掌控不良人,不仅是因为他算计无双,还因为他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如今更是已突破了大天位。放眼天下,也就只有南阳的大证禅师和龙虎山上一代的老天师或许能与其匹敌。天异星武功高强,或许也能帮到陛下。”
李隆基微微颔首,不过随即又开口问道:“朕观此人行事,颇为桀骜不驯,你们觉得拉拢之法可行吗?若是可行,又该如何拉拢此人呢?”
天罡星沉思片刻后,答道:“此人先后得罪了安禄山和王鉷,李林甫对其也甚是不喜,他想活命的话,除了陛下,他别无选择。”
天闲星则说道:“陛下,属下认为要拉拢此人的话,与其以利诱之,不如以情动之。依属下愚见,可以让他担任广平郡王的武学师傅。广平王是陛下的嫡孙,为人仁孝温恭,或许可以折服此人。”
李隆基再度闭目沉吟不语,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要先查清楚这个楚山君与杨国忠之间的关系,朕不希望出现内外勾结的情况。”
天罡星和天闲星立即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随后,李隆基挥手屏退了两人,麟德殿内顿时又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另一边,杨国忠回府之后,立马派出了所有的侍从去寻找楚桓的行踪,自己则赶去后院将杨昢臭骂了一顿。
挨训的杨昢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不过在杨国忠呵斥声中,杨昢似乎听出来自己父亲是因为邀请楚桓的事在埋怨自己,这不免让他更加委屈了。
杨国忠却不管最后是自己亲自去将人邀请回杨府的,只顾着将一肚子的怒火尽数发泄在自己儿子身上,最后还是裴柔赶来将他劝住。不过杨国忠还是下令,将杨昢禁足七天,方才气冲冲地离开了。
而此时的楚桓并不知道长安城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上午进城之后,他便借口有事辞别了杨丰等人,在大街上转了几圈后竟又独自一人离开了长安城。
长安城以西大约二十里外,有一座小山,山上种满了桑竹,葱葱郁郁,在炎热的夏季中是一处很好的乘凉之地。
半山腰上,建有一座山神庙,不过早已年久失修,已是断壁残垣。庙前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此时楚桓便坐在凉亭之中,微闭双目,惬意地吹着山风。
这时,山下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一名扛着偃月刀的精壮汉子缓缓出现,并走进了凉亭,将刀插在一旁,自己则坐在了楚桓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