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信王府,赐婚的圣旨到了萧家,自然也到了信王府。
宋从南在旁一脸吃惊地望着陆长昭,看着他镇定的接了赐婚的旨意,待礼部的人走后,快步走上前去问道:
“陆长昭,你还真的接啊?!那...那什么萧家小姐,可是连我都没听说过的一个人,你怎么就这么接了呢?你什么时候喜欢的人家,你不忠贞你的未婚妻了!”
陆长昭冷冷的瞥了一眼宋从南,不说话从他身边走过,去到书房内。宋从南见此,一直跟在他身后追问。
到了书房,他看着充满探究与打量眼神的宋从南,在心中想:他怎么这两年话这么多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变得沉默寡言了。
“执明啊,你不说也没关系,兄弟我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自己去打听打听,这萧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宋从南嬉笑的说道。
陆长昭叹了口气,说道:“别去打扰人家别凑上前添乱了。”看着眼前男人的态度,他违心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心中去打探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本想着这辈子怎么也是小爷他自己先成婚,没想到冰块冷脸陆长昭倒是先有了归处......
“看好冯得,他这两天就会行动了,必要的时候,你去帮一把他。另外再派去两个人,盯好荣康王,有什么动作及时汇报。”
一改嘻嘻哈哈的状态,宋从南称是。他为当初卫家夫妇感到惋惜,当然报仇的时刻已经来临。
看着已经投入工作状态的好友,他此时也为他感到惋惜。宋从南只知道当初卫家的孩子没有死,却不知道是谁,以为是人家小姑娘有了归宿,他陆长昭是不忍破坏人家幸福,才接的赐婚圣旨。
这个陆长昭,这两年愈发沉默了。他就自己这么一个兄弟,无论怎么自己也要帮他。
首先就看看那个萧家姑娘怎么样,在外这么多年品行相貌都一无所知,可别是个不好的女子了。陆长昭的不容易他是知道的,真心也希望好兄弟有个好的归宿和伴侣。
待宋从南退下后,陆长昭才从处理政事的状态中脱离。其实他远没有看起来的平静,只不过多年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情绪也就不外露。
他的内心有一些伤感的情绪被自己捕捉到了,他也不清楚这样的情绪为什么产生。
是,他又被陆长吾给控制了,但这次却没有以前那种疯狂想摆脱的感觉。陆长昭是觉得自己做的对。若是非要有一个人被困住,那就是自己好了,阮夏可以光明而自由的活着。
翌日清晨,阮夏高烧,没去宣政殿上朝。顾白匆匆的从太医院赶来,为她把了脉后,立刻开方熬药。又为她开始针灸退热,她烧的太厉害了。
高烧下,阮夏的脸烧的红红的,额头上浸出的汗水沾着发丝贴在脸上。
明德帝也从九华殿赶来问道:“她怎么样?”
“回禀陛下,臣已为皇后娘娘针灸过了,再喝几服药便无大碍了。”顾白拱手回禀道。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高烧”他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阮夏问道。
顾白忧心的看了眼阮夏后说:“娘娘是思虑过重,繁尘藏心,昨晚阴雨,邪风入体,这才病倒。”
明德帝坐在床边守了会儿阮夏,随后咳疾犯了,担心吵到她就先离开了。又命兰嬷嬷等人时刻守着阮夏。
这场高烧来势凶猛,虽不过两个时辰就退烧了,但是阮夏一直在昏睡当中。
在梦里,她看到了一处宅院。不似南中的砖瓦房,这里是木质结构。两进的宅院里,门外有七八个护卫看守者。阮夏仿佛只是个没有肉身的魂魄一样,飘在空中。
她穿过严密防守的大门,往里走又看到十几个护卫。她不禁疑惑,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会来这。
慢慢的向里走,看到了一个上了锁的屋子,屋外是五六个身材壮硕的嬷嬷在看着。
此时不知怎的心跳的很快,她来到屋内看到了一个孕妇,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总感觉很熟悉,阮夏觉得自己一定见过她。
屋内的女人哼着歌,用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凸起的孕肚,阮夏仿佛能够感受般,平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情绪稳定,她用手撑着桌子,艰难起身。走到床边,撕下自己的一段里衣铺在床上,将被褥抖散,铺在上面。
又回到桌前,想要再撕下一块衣裳,不过她几次尝试都不能。阮夏在旁边看着想帮她,可自己的身体却一次次穿过了布料。
那个女人环顾四周,想找些什么,却最终叹息了一声。将衣裳放到嘴边,用牙咬出破口,用力撕扯,最终撕下一小块布料。
她咬破自己的右食指,一笔一划的在布上写着什么。阮夏凑上前去看,只看到“吾儿阿浓”几个字时,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了,可是巨大的吸力让她的身体不断后退,她无法抓住眼前的云夫人......
再睁开眼睛,阮夏就看到头上的轻纱云帐。她猛地坐起身,不顾头晕目眩,四下环顾的找寻着什么...
兰嬷嬷惊喜的发现阮夏醒了过来,赶忙扶住她说道:“娘娘刚刚醒来,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别急着起来。”又转头向后喊道:“玉书,快将热好的汤药拿过来。”
阮夏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巨大的失落感包围着自己,她忍不住蜷缩起来,眼中氤氲微红。
兰嬷嬷其实知道阮夏在找什么,睡梦中一直喊着“母亲 母亲”。
她知道她是被梦魇了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此时她若提起不过是引得她更伤心罢了,无法只得等阮皇后自己缓过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不过不像是早起昏暗的天那般,此时是天光大亮。倾盆的大雨,让外面升起了一层层的水雾,使人看不清远方。正如阮夏此时陷入迷雾中般走不出一样。
一转头,似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信王陆长昭。
他静静地站在内殿的珠帘外,一声不响,刚看到这人时阮夏真的下了一大跳。心中暗想,怎么哪都有他。
积攒着抑郁与怒气统统找到了出口:“信王是否太过大胆,你可知这是皇后寝宫,还不快滚出去!”
这一段话不仅让陆长昭僵住,更是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兰嬷嬷,千春,玉书,顾白以及其他宫人。
他们的努力压制着脸上的表情,努力不让震惊表现出来,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信王被人骂,他们在场,这可真是要命了。
陆长昭轻笑,小狗骂人了。听着她洪亮的声音就知道没事了,他自然也就转身出去了。
可在其他人眼中却是信王听话,被皇后骂出去了!
安癸跟在陆长昭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主子被骂,还乖乖滚出去了,这就是喜欢的魔力吗?主子可是巴巴地在未央宫守了两天呢,没得一句好话,还没骂出去了。太魔幻了吧!
殿内见人乖乖出去了,阮夏心中的气通顺了不少。又沉沉地睡了一觉,到了下午,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这时才知道,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不敢再耽搁下去,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喝了药不管兰嬷嬷的劝阻就开始处理事务。听着留风的汇报,知道事情正按计划进行着,得到些许的安慰。
宫外,在未央宫偏殿待命了两日的顾白回到顾府中。刚刚进入厅堂,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还没等那人开口,顾白就抢先说道:“放心吧,她没事,不过是思虑过重再加上邪风入体,导致的风寒。”得到准确的情况,那人显然放松了下来。
宫中险恶,她还那么小,身边又没有能信任的人...总是忍不住的担心。
“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看明德帝这次是准备动手了”顾白喝了口茶后问道。
“都备好了,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宫中的事你继续看着,保护好她”说完就准备冲入雨幕中离开,不过被顾白拦了下来。
“喝杯茶再走吧”顾白看着面前的人发丝上都带着水珠,黑色外衣早已被淋得湿透,衣角上不断渗出水滴,一滴滴的掉在地上。
那人微愣,难得听他的坐了下来。低头饮茶时,几根埋在干枯的黑发中的白发显露出来。
顾白低声说道。“或许你已经查到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阮夏在京中准备行动了。你在宫外更好操作些,别让那些人查到她身上。”
那人声音沙哑的回道:“知道,不会的。”
一盏茶后,那人身着黑衣消失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