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后,周景维把那根未点燃的烟花棒,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翻开手机,把先前对话框上打了一半的字全部删掉,最后只发了“新年快乐”四个字过去。
此时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农历新年的脚步还没跨到伦敦,当地时间下午三四点多。
阮想带着阮丛安去美术馆看中华文化春节特别展。
虽说阮丛安这个年龄吧,看这些东西,纯粹是狗看星星,不一定懂。
但是母子俩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快乐的。
有一个展馆是中华姓氏展,进去以后,才发现,是将百家姓的各姓,用红绳系之。
大小不一,从天花板上坠下来,参差错落,似误迷境。
就连每个字投落在墙面和地上的暗影,都自成一体。
阮想抱着阮丛安,在每一个姓氏下面驻足,告诉他,这是什么字。
在靠近白墙的附近,找到了阮字。
“丛安,这个字念阮,是妈妈阮想的阮,也是丛安阮丛安的阮。”
“阮,阮,阮,妈妈的阮,丛安的阮。”丛安跟着复述了一遍。
阮想只觉得儿子可爱,忍不住笑着亲吻他的脸颊。
阮丛安的小手指着阮想身后的位置问:“妈妈,那是什么字啊?”
阮想转身看去,愣了一下,红绳疏密有致的系住一个字——周。
这世间万物,总讲究因缘际会。
与此同时,她感觉口袋的手机震动,她抱着丛安,腾出一只手颇为艰难的掏出手机看。
唯有四字,新年快乐。
她盯着手机失神,还是阮丛安又问了一遍:
“妈妈,那是什么字啊?”
阮想收回手机,抱着丛安缓缓走到那个字跟前,抬起头道:
“周,周而复始的周。”
阮丛安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还装作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又低头问:
“妈妈,周而复始是什么意思啊?”
阮想一时语塞,脑子里飞速运转,于是解释:
“就是,一圈的一圈转,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的。”
“丛安啊。”
“嗯?妈妈。”
“你也新年快乐啊!”
大院里几家历年有个传统,每年春节期间,都会挑选出一天来一起聚会。
每年一家轮着当东道主,今年刚好是姜家负责。
一家至少三代,再加上至少是七八家,笼统算下来,也不少人,抵得上一次规模不小的宴会了。
姜家把这次聚会安排在燕城城郊的一家五星级温泉酒店,老少皆宜。
姜静姝虽然是姜家她这一辈最小的,但是毕竟已经做了姑姑,下面还有小辈,整个聚会上,还是得前后跑着招待。
她从小在大院长辈眼里,人漂亮,品学兼优,少不得被其他家长夸赞,俨然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然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院里同龄的女孩哪个不是天之骄女,和姜静姝的关系,哪怕就是面上过得去,心里也不全然看得上,总是有小心思的。
中国式家长,从来是习惯大庭广众之下,贬低自己孩子,然后以达到夸赞其他孩子的目的。
今天恰好就有人用来实践,现身说法。
“老姜啊,还是你们家教育有方啊,看儿子闺女,个个出落大方。”
“尤其静姝,我听说现在还在红圈事务所工作,大律师哦。”
“再看看我们家李颜,一份正经工作都不干,天天贪图享乐,游手好闲,当什么网红,像什么话,丢死人了。”
谈话中被提及叫李颜的女生,虽没和那些长辈坐在一起,但就在隔壁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