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阮想的手指上还缠绕着耳机线,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耳机线一圈圈收好后放下,而是囫囵吞枣一般,一疙瘩的塞进了口袋。
“你找我有事?”她不确定地问。
周景维看着她肩上的书包,问:
“你怎么不回家,又要出去?”
他话问完,却在女孩的脸上看到了难堪,他向前走了一步,是自己都未曾感觉到的担心:
“怎么了?”
阮想眼下倒一下两下,编不出个圆满的谎言,就只好有些难为情地道:
“家里没人。”
“你没有钥匙?”周景维问了以后,自己都觉得荒唐,阮想不至于被这样对待吧。
阮想连忙摇了摇头,
“呃,不是,是前几天换了指纹锁,我的指纹还没录进去,我回来也没提前说,他们都出门去了。”
“是去学校看阮悉去了吗?”男人问。
阮悉和周青柠读的都是寄宿制学校,半个月放一次,平时也只有周六下午,允许家人来探视。
阮想抬眸看了眼他,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是?”
“呃,我准备回学校了。”阮想还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周景维一直在看阮想的表情,也许是她伪装的很好,脸上只有尴尬,似乎连失望的情绪也没有。
他提议,“那先去我们家吧,刚好也把饭吃了,等饭吃完,你家人也就差不多回来了。”
但是阮想拒绝了,她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不用了,我回学校。”
本来抬步就要走,但还是顿了一下,“谢谢你,周景维。”
说完后,阮想十分坚定,就直接转身走了。
周景维的目光追随阮想一步步离开,他下午推掉工作,去看她的演出,已经偏离了自己预设的轨道。
他自己也知道,就算偶尔容许自己情感上的松懈和放纵,但就也该到此为止了,难不成,还真想陷进去,有所奢望?
阮想走出了大院,傍晚的凉风习习,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来搅成一团糟的耳机,走着,一点点往顺的开始捋。
明明出大院几步就有一个公交站,但她迈着步子掠过,直接朝下一站的方向继续走。
两站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远,阮想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天边已经披上了墨色。
她呆呆的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看眼前车来车往,机动车的,非机动车的,再接着,万家灯火点点亮起。
后知后觉的失落在这一刻才开始萦绕在心间,也在这一刻才允许自己有些难过。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看到了上弦月,弯弯一轮,像她出生那天的月亮。
此时,她有些怀疑的打开手机,查一查日历。
红色的圆圈,标识着今天的日子。
哦,原来今天是八月初八日啊。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像是没存在过的以前。
方云和阮哲辉都说她出生的日子好,八月初八,听起来就一生顺遂,财运亨通。
她突然低了头,掩面而泣,又很快仰起头,头发胡乱的散着,抬起手,用指尖抹掉了眼角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水,又忽然咧开嘴,笑了出来。
一半苦,是心苦。
一半笑,是强颜欢笑。
也不是太糟糕,至少,在距离这天结束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
她自己记起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不是吗?
周景维离得不远,默默的注视这一切,他说服自己,看到她上回学校的车,就够了。
没想到跟上来后,看到了阮想掩面哭泣的一幕,尽管这一幕转瞬即逝,却让他心难安。
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到站停靠了在阮想的面前,开了上车的门。
阮想站起来,把背上的书包往前抖了抖,却拐了方向,独自朝另外的方向走去,没有上车。
公交车的车门,又关上,驶离了车站。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