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杨敬提及的涟江楼就是在距离这些摊位百步的距离。
要是一个人嗓门极大,倒是能听到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李凡几人走上二楼,楼上已经聚集了极多学生士子。
其中,有几位还颇为面熟。
“先生?你也来了?”
这声音颇为惊喜。
“嗯。”
正是申雪风。
“先生……”
此起彼伏的声音断断续续在二楼上回荡。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李凡等人落座的桌子极小。
后来申雪风也掺和了进来,这张小桌子显得拥挤。
“先生,要不然我先离开?”
申雪风颇为不好意思。
李凡摇头,“凑合坐吧,反正也不打算待久。”
“哼,这小子倒是出尽了风头,可恨。”
“侯兄不必着急,我方才从楼上看了李府的乘龙快婿似乎和这小子起了冲突,不如我们帮帮那位公子。”
侯学真挤眉弄眼,“嘿嘿,还是你主意多,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
淦。
要不是你老子在朝中地位显赫,你看我不大嘴巴子抽你。
“哈哈,侯兄谬赞了。”
杨敬看着那人洋溢着笑脸和人回应,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自从到了长安,他还没有受到过一次这样的接待。
杨敬脸色阴沉,捏起一盏茶灌了下去。
“咕咚……”
“这位兄台,一表人才,不知道在哪里高就,怎么称呼?”
杨敬一抬头,正是一名贵介公子,站在自己跟前,脸上笑呵呵,身边跟着一帮年轻士子。
杨敬不是蠢人,自然能够看出这些人中正是以贵介公子为首。
“岭南杨敬。”
“啊哦,原来是杨兄,侯府侯学真。”
“哦?”
杨敬思索,侯府?
八成跟侯君集有关。
果不其然,早就有那眼色活泛的仆从,凑在杨敬耳边耳语:“侯将军家的公子。”
“杨兄似乎是看不上那个小子?”
侯君集顺着杨敬的视线,正好看向李凡的侧脸。
杨敬虽然知道这人的身份,毕竟自认为自己曾是岭南道上的“风云人物”,也不至于跪舔侯学真。
何况,侯君集和李靖的地位差不多。
自己即将是李靖的女婿,也将是唯一一个女婿。
侯君集呢?
你侯府有多少个儿子?
两人虽都是身份贵重,但是含金量不同。
沉默。
杨敬虽恼怒李凡在楼下一番意气风发,可他到底是想给双方留下面子。
他还犯不着直接在这楼中与对方起了冲突,平白让人轻视。
“侯兄怕是误会了。”
“呵呵。”
“误会?”
侯学真冷眼一笑。
你搁这个跟我谦虚尼玛呢?
为了一个女人,和那小子呛了起来。
真当我们是瞎子呢?
“本以为岭南道的风气开明,无论是士子还是游侠都是有话直说,想不到杨兄倒是一个异类。”
杨敬心里不太舒服,起身告辞。
“侯兄,这?”
“哼,真他娘的虚伪。”
“看他那副表情恨不得撕了李凡那混小子,你看看,他倒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
“侯兄,这么说,没有热闹看了?”
“不见得。”
侯学真顿了片刻。
“李凡让我在宫宴上出了一个大丑,现在他正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即便是不能好好整治他,我也要恶心他一下。”
“反正钉子是已经种下了,等着看吧,过会儿这孙子肯定会发作的。”
“侯兄,身处幕后,拨弄风云,高高高……”
“哈哈哈……”
跟长安相比,岭南就是乡下啊。
杨敬平时就没少被身边舔狗吹捧,可今日来到长安,到这涟江楼,他才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跟那些嬉笑的长安土生土长的公子哥,有一种特殊的割裂感。
简单来说,杨敬根本就和这些人插不上话。
那些人也根本就瞧不上他。
哼,不就是一个赘婿吗?
神气什么?
杨敬心里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他倒是也懒得解释。
至于赘婿?
杨某什么时候说要入赘了?
“白老到。”
人群中一声呼喊。
“啊,白老也来了?”
“哈哈,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白老虽不在朝堂,但是这长安城中第一大儒的身份,怎么会不参加这场士子集会?”
“是了,哎呀,我险些忘了,白老很有可能是春闱的出题考官之一啊。”
白兴安神态祥和,到了他这个年纪,物质、地位对他来说就是附加的条件。
他这一生花费了大半部分时间来做学问,对其他的事情倒是提不上任何兴趣。
“白老来了。”
“啊?真的?白老不会是坐我们这桌吧?”
“啊,今日真是撞大运了,要是白老酒后正酣,过会儿发表一些惹人深思的至理名言?”
“嘶,今日可真是赚大了。”
杨敬心里焦躁不堪。
白兴安大名他向来是知道。
眼见对方过来,心中也是忐忑。
近了。
白兴安大步走来,就要落座,有人惊喜,有人失望。
可就是这一瞬,白兴安大笑:“小友,你也来了?”
正是冲着李凡等人桌子。
李凡先是一愣,随后醒悟过来,“对了,这种重大的文集,自然是少不了白老的。”
“你啊,少给老夫打岔,要说对于诗词的研究,整个长安谁能比得上你?”
“可惜,年纪轻轻,太过于藏拙,非要逼你一次,你才舍得拿出来一首上乘诗词。”
李凡撇嘴,“那是自然,精品难得,用一首少一首。我自然要谨慎抛出。”
“嗯?倒是有些歪理。”
白兴安坐得挤得难受,轻瞥申雪风。
后者则像是被针扎住一样。
“白老你先歇息,我还有事。”
白兴安笑容温醇,轻轻点头。
杨敬眼看着白兴安入了李凡那桌,心里面不是滋味。
早就有那心思活泛之人,上前道:“欢迎白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来教诲诸位学子。”
“若是得了白老的指点,我这次定要挤进前三甲。”
“俺也一样。”
“你想屁吃。”
白兴安倒是没来得及追问李凡,今日可有偶得?
无奈起身,“南山文集是每年一度的盛会,恰巧又是赶在春闱的前面。
“这对大家准备参加明年春闱的学子来说,自然是好事。
“今日只是闲聊,可畅所欲言、直抒胸臆,一吐心中野望。”
“好。”
楼上一阵嘈杂,说话、嬉笑的声音开始在每个角落中回荡。
这个时候的天色愈发阴沉,潮湿的微风一阵接着一阵,李凡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李凡看了一眼天色,嘟嘟囔囔说了几句。
即便是秦怀道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