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心中不忿。
又是他?
杨敬只得起身朝着李凡那桌走了过去,姿态放低。
“白老,这张桌子稍显局促,不如到我那桌去?”
“卧槽,无耻。”
“那小子的脑筋转得真快,是啊,那张桌子太小了。”
“放开——白老。”
至于这最后一句,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声。
白兴安挑眉,“嗯?小友,你可一同过去?”
杨敬脸色发紧。
李凡古怪一笑,“不了,我还是喜欢这个地方,靠近窗户,风吹过来,凉丝丝的,舒服。”
白兴安自然回答道:“嗯,我也觉得这里松快。”
老舔狗。
杨敬双手背在后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可他偏偏当着白兴安的面子,还不能发作出来。
“嘻嘻……”
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笑声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杨敬面红耳赤。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且慢,你叫什么名字?”
杨敬肃然,“岭南杨敬,字佩之,这次来长安是投奔亲友。”
“啊哦?”
白兴安点头而笑。
他虽一门心思做学问,可这几日在长安倒是也听了一耳朵。
李靖的准女婿过来长安了?
不对啊?
白西南咧嘴一笑,朝着李凡扫了一眼。
他怎么听说,李凡和秦家兄弟这几个小子多次登门李府?
嘿嘿,这小子不会是和李家姑娘扯不清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
越老越八卦。
白兴安不露声色:“既如此,搬来一张胡凳,就在此落座吧。”
“嗯?”
杨敬一怔,随后惊喜应道:“是,白老。”
李凡此时才发现,一位似乎是这酒楼的主事人,小跑着过来。
“白老,文集可否现在开始?”
白兴安轻吐一字,笑容和煦:“可。”
接着他站了起来。
沉吟片刻。
李凡不明所以。
秦怀道似乎看出了李凡不解,凑了上去,解释道:“小神医,在这种场合下,往往由德高望重之人,出题辩论,再由下面的学子引经据典,发表看法。
“最终选出前三甲。
“这样的名声对明年春闱殿试极为有利。”
李凡莞尔。
原来就是混脸熟、刷经验的。
在场的学子要说才学自然是有的,长篇大论夸夸其谈,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做了那么多年的文科生,自然是能够从肚子里刮出几两墨水。
现在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经过大家的检验,这份难度可不小。
“主题辩论演讲。”
“你们说,白老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这还用说嘛?自然是诗词啊,今天这么多人,自然是要热热闹闹,总不能是策论吧?”
众人瞪了他一眼。
“我……说错什么话了?”
秦怀道呵呵一笑。
诗词倒是不难,无非就是遣词造句,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当然,秦怀道郁闷一顿,朝李凡瞥了一眼,小神医自然是一个奇葩。
明明每句诗词中的每个字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能让人那么震撼呢?
至于说策论,就是评点时政,发表看法。
不同的人想法不同,偏偏这种文章的深刻性,要是能深入进去,言之有物,两者的文章往往高下立判。
这也就是大家不愿意做这种文章。
“有了。”
微风吹来,白兴安衣带飘飘,他面相儒雅,这么多年做学问,让他身上带了一种特别的书卷气,单是这份扮相,足以让人心折。
“前段时间,李尚书在邸报上写了一篇文章,大家意思就是论突厥与我朝的敌对关系,想必大家都看了吧?”
“就以此话题,随便谈谈自己想法吧。”
额。
故意的。
秦怀道吸了吸鼻子,这老头刚才一定听见了吧。
“苍天啊,是策论吗?”
“我最怕就是写这类的文章?”
“救救孩子吧。”
“我倒是觉得不难。”
“嘶嘶嘶,兄台贵姓,倒是装了一手好十三。”
场中的学子拧着劲想——到底从哪里切入呢?
啊。
这件事偏偏还不能与他人讨论。
本来支撑起一篇文章的观点极为有限,现在还要分出去一部分给别人。
谁都不想做第一个说的。
谁知道对不对白老的心意。
杨敬苦思,他倒是看到了最近的邸报,也注意了这件事情。
自家老丈人的文章,说什么也要好好研究。
申雪风一个劲龇牙咧嘴。
李凡瞧了他一阵,倒是难为他了。
这个话题显然不好议论。
突厥兵临渭水的时间过去大约过去了一年半,要说突厥兵强气盛,有舔敌嫌疑。
要说,我朝不该怂,就该狠狠揍颉利那个狼崽子。
这不是说我英明神武、大有可为、年富力强的皇帝陛下,不行吗?
杀白马与颉利立下契约就是胡闹?
可还行?
于是,场中的气氛微妙,一片“嚯嚯嚯……”
白兴安笑了一阵。
“不必担忧,国家的未来正是担在诸位身上,士子文集若是还不能放开妄言,我看,在春闱的考场上就更不能放开了。”
一番戏言,言语直白。
李凡算是知道了在这个时代文人的巨大号召力。
偶像的力量。
白兴安一番话刺激得不少年轻人昂起了头。
少年人若没骨气气盛,那还叫什么年轻人。
杨敬面色平淡瞧着场上的众人。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白兴安那样,蛊惑人心啊。”
“白老,颉利狼子野心,只有打怕、打疼了他,我朝才能安定。”
白兴安笑呵呵道:“继续说下去。”
杨敬得到了鼓励,更加坚定心里的想法。
“不光是去年,我朝和突厥的摩擦,往前数上一年、两年,颉利一直在滋扰我朝边境州道。”
“这些年下来,颉利的胆子越来越大。”
“杂草在心中滋长,如若一味妥协,人心被野蛮的杂草缠绕,到时就算是想翻个身,也怕是使不上力气了。”
白兴安点头,“嗯,佩之有此见解不俗啊。”
旁边的士子的一脸懊恼神色。
早知道,我就应该抢先回答。
白兴安歪头而笑,“小友,你有什么看法?”
李凡贴着楼上栏杆站立,“杨公子的话,我很赞同。”
“嘁~”
杨敬嘴角一咧。
场中的唏嘘声不绝于耳。
李凡却是浑不在意。
白兴安笑道:“无妨。
“今日就是一场随意悠闲的文集,谈谈突厥战力雄厚、我朝在这方面稍逊,倒是实情,言之有理、相互佐证就是一个极好的观点。
“诸位可先想想,酝酿一番思路,不如接下来,还是聊聊大家熟悉的诗词可行?”
场中气氛顿时松弛。
“请白老出题。”
杨敬率先开口,闪了那个涟江楼的主事人一下。
好家伙,这么强势吗?
这种活你也抢?
你是待有多饥渴?
白兴安瞧了一阵楼下的行人,接着扫了一眼下面的茶叶摊,心中忽地泛起了心思。
“嗯,两县瘟疫诸位应该略有耳闻,老夫倒是时常带领学生,往两县游学,下面的村民倒是看着熟悉。”
“既然如此,老夫想请大家帮帮下面的村民,将他们摊位中的茶叶,在长安提点一番。”
有那家境雄厚的士子,喜不自禁。
这个我擅长啊。
“白老,这倒是容易,稍后,我就让我家管事,去把他们的茶叶全都买回来。”
场中士子的脸色忽然一变。
不要脸。
那人像只大鹅,挺着胸脯,得意扬扬环顾一圈。
还有谁?
申雪风似乎失了精神,脑袋耷拉下来。
李凡暗叹:有钞能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