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学真的声音不算太大。
可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凡身上，要是说听不见，那可真就是自欺欺人了。
侯君集身边的狐朋狗友，站在栏杆上，朝吴伯叫嚣道：“老头，咱们的长安词宗给你写诗了。”
“你觉得能不能接住？”
吴伯一脸迷茫。
“大牛，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诗？”
大牛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憨憨笑道：“谁知道是什么东西？俺觉得不像是好话？”
这里南山文集，士子之间占据一个楼层。
其余想要凑热闹的丫鬟小姐，则在对面。
整个涟江楼三层楼的布局，站在上面往下看，就是一个巨大的口字。
这边士子发生的事情，李韵灵自然是能看到事情的始末。
李韵灵忧心忡忡，“秋灵，你过去看看，小神医怎么样了？”
许娘子轻咳一声。
“嗯，咳咳……”
李韵灵立马反应过来：“还有杨家表哥。”
“切~”
小姑娘李秋灵早就想过去凑个热闹。
这下子可算找到机会。
李秋灵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蹦蹦跳跳冲了过去。
那边的动静不小。
李韵灵自然心里七上八下。
许娘子还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不知道到底去不去看看。
“娘，走，去看看，哥怎么样了？”
杨巧儿一阵撒闹。
“韵灵，一块过去吧。”
李韵灵甜甜一笑。
“好的。”
许娘子瞧着外甥女的样貌，前凸后翘，真是越瞧越满意。
杨敬语气淡然，倒是很难从中品味到他情绪的变化。
“小神医，果然好才华，不愧是被太上皇称赞——将天下才气几乎全占了去。”
“就是这诗的名字？”
李凡好像是没有听见，把手拍在栏杆上，一个劲儿朝着天上看，拧着眉毛，似乎在想着什么。
装。
可劲儿装吧。
杨敬露出轻蔑之色。
秦怀道焦急得不行，输人不输阵啊。
就在场中的士子的耐心几乎是用尽了的时候，李凡挤出几个字。
“终南霜雪。”
“？”
杨敬不明所以。
侯学真罕见没有讽刺。
只是他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才子又如何？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还是我这种庸才幸福啊。
没烦恼。
场中的士子也是在质疑不断。
“就这？”
“没了？”
“什么玩意？终南霜雪？”
“难不成过会儿是还是要下雪不成？笑话？”
秦怀道生怕李凡心中恼怒，“小神医，这风太大了，不如回去吧。”
“嗯。”
“还有一件事。”
李凡要准备下楼，忽然脚步一停，他手抓着栏杆，大声喊道：“吴伯，从此以后你栖霞山的茶叶不如就叫终南霜雪吧。”
“啥？”
李凡的声音很大。
这下子整个人涟江楼上的人都听见了，吴伯自然也听见了。
吴伯虽不明所以。
他笑呵呵让大牛回复道：“好的，俺听见了。好名字。”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李凡和秦怀道开始下楼。
李韵灵瞧了杨敬，终究是没能喊出让李凡停下的话。
“小神医就是一个大夫，什么时候，开始当起了神棍了。”
“哎，先别着急下结论。我这个眼皮怎么一直在跳。”
“快看，变天了。”
“啊。”
起初，存着准备看笑话的士子，全都怔住了。
“嘶嘶嘶，这里就是终南山的地界，我听山里人说过，山中的天气经常反复变化，看着天空阴沉沉，反倒是可能不下雨；倒是天气晴朗的时候，经常有一阵子一阵子的小雨。”
“不会吧？”
“啊？我刚才还没注意，这天色怎么那么阴沉？”
“是啊，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小神医方才还说冷，他和秦家大公子一个劲抬头张望。”
“卧槽！”
“是谁？”
侯君集被这一声卧槽吓了一大跳。
他正要出声责骂。
“侯公子，你看？”
杨敬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他看着浓重的天色，想着刚才与那人相处的细节。
一开始，他倒是时不时抬头张望。
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打算了。
不。
不可……可能。
杨敬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这人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他的心思可就真的太深沉了。
杨敬猛然抓紧了栏杆。
千万别下。
哪怕等这场集会结束了也行啊。
“嘀嗒。”
“嘀嗒。”
起初是一滴，然后整片区域开始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众人几乎失神。
山中天气极易发生变化。
这点倒是有所耳闻。
可巧合的是，为什么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会吧……吧？”
所有人的脑子里开始闪现出一个想法，天寒，下雨。
那接下来可不就是终南霜雪吗？
果不其然。
李凡和秦怀道一同钻进马车中，没过多久。
一小片一小片的初雪从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了下来。
白兴安精神愉悦：“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看了一阵场中嘈杂氛围，李秋灵眼睛不灵不灵转了又转。
好像用不到我。
李韵灵和许家娘子也赶了过来。
杨敬脸色难看，呆呆看着李凡的马车停在茶叶摊旁边，嘴中好像说了几句话。
那人不断微笑，时不时好像是朝着楼上望了过来。
杨敬在心中臆想。
他好像听到了那人说的话：“吴伯，从此以后这茶就叫终南霜雪吧……”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一样，精准扎在杨敬心中。
“哥……你没事吧？”
“佩之……你可别吓娘啊……”
过了不久，杨敬才回过神。
“娘，我没事，兴许吹风吹得久了，身子不大舒服。”
侯学真在场中简直快要疯了。
“什么东西？
“李凡？他以为他是谁？
“怎么会这般巧合？
“这下好了，这家伙妖魔化的一句话，就将这犄角旮旯的烂树叶，推到了千翠玉叶、山岩勾青的对立面。
“混蛋！”
早就有消息灵通的人，略有深意扫了侯学真几眼。
真以为和千翠玉叶、山岩勾青的味道真的极好。
长安城中之人，除了这两种茶，什么都不喝。
一心一意。
实则不然。
这两种茶自身品质确实过硬，可这茶的后面确实有推手。
眼前的这位不就是吗？
有趣。
实在是有趣。
有那看热闹不嫌弃热闹的人，在心中揣度。
终南霜雪？
这茶现在已经和李凡的名字联系到了一块。
只要是李凡依然才名不减，或者说长安城中人依然爱诗。
终南霜雪必然还是绝对畅销。
马车上。
“小神医，这？”
李凡瞥了他一眼。
“凑巧了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