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轩看着程锦微微有些颤抖的背影，怔了许久，最后他低声笑了一声，“你真的是我见过的心性最坚韧的人……如果早一点遇到你，或许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了。”
程锦猛眨了两下眼睛，将眼底的泪逼退，而后再次转身，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别以为说这样的话，我就会放过你，我不杀你，但是我要带你回警局。”
戴瑞轩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面色却有些肃然的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程锦，你不能带我回去。”
程锦弯腰捡起他的枪，对准了他，“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戴瑞轩也不慌，依旧目光不闪不躲的看着她，“程锦……我是警察。”
程锦愣了一下，随后不由得笑了，“这么巧？我也是。”
戴瑞轩有些无奈，“我没在开玩笑，我真的是警察。”
“嗯，我也真的是啊。”程锦特别真诚的看着他，“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戴瑞轩，我既然亲眼看到你杀了黑龙，我就得带你回去才行，就算你是警察，你也没理由在那种情况下杀人。”
戴瑞轩看她，“黑龙没死。”
“我亲眼看到他中枪。”
“可是你没亲眼看到他咽气不是么？”戴瑞轩静静的看着她，“我那一枪故意打偏了，他不会死，相信我。”
程锦也回望着他的双眼，几秒钟之后，她摇了摇头，“空口无凭，我不信你。”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戴瑞轩皱着眉，耐心的解释，“我是卧底，为的就是找出他们的老大残狼，只有抓住了他，他们这整个犯罪团伙才能悉数瓦解！”
“我带你回去，是为了证明我的忠心，为了不暴露我卧底的身份，而且我也基本可以确定你不会有危险，黑龙那边的情报也是我给出去的，为的就是把你平安送回去，外加得到彻底的信任，能够见到残狼本人，只是这次的意外是我没想到的。”
“你可以把我的话仔细的想想看，我没有骗你。”
程锦沉默着不说话，的确，戴瑞轩说的话很大一部分都说的通，仔细想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只是……程锦看着他，“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我要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难道你早就笃定了我不会动手？”
戴瑞轩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不，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程锦觉得好笑，“所以，你在拿命赌我是否值得信任？你脑子有病？”
戴瑞轩没说话，怎么说呢……做卧底绝对不是一件多轻松的事儿，他真的很累，所以在那一刻，他看着程锦冰冷的眼神，心中对她是真的有些愧疚的，以至于心底突然就有种冲动，觉得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好，也算是得到了解脱不是么？
只是这种鬼话如果说出来，程锦不可能会相信的。
静了半晌，戴瑞轩叹息了一声，“你应该相信我的，苏南已经答应我，这件事办成了，回去就会让我见残狼，我在这里卧底了一年多，等的就是这一刻，若是被破坏了，那我这一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而且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机会找到残狼！”
程锦没说话，但是她心中已然开始动摇了。
不得不说，戴瑞轩最后这番话是动摇程锦的根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破坏了他们这么久以来的布局，她怎么面对他们这些为之付出了努力，甚至付出了性命的警察？
程锦陷入了两难。
放了他，还是抓他回去？
心中挣扎许久，程锦抿了抿唇，“你要回去可以，我跟你一起。”
戴瑞轩愣住，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是很认真的在说。”
程锦深吸了一口气，“我无法确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放了你，万一你是骗我的，我愧对自己也愧对秦薄扬；抓你，万一你说的是真的，我愧对你也愧对你们所有人的努力。无论怎么做，总是难以周全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跟你一起回去。”
程锦认真的看着他，“我跟你回去，如果你是骗我的，那我肯定会死在你手里，那就当是我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好了；如果你没有骗我，那你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我的命，而且必要的时候我或许还能帮你。虽然这个想法听起来蠢了点儿，但是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让我心安的方法了……秦薄扬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至少，在我还谨记着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要做到。”
戴瑞轩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头，目光明灭不定的看着她，“可是如果这次你跟我回去，我没办法再保证你的性命……我说过，马平可能是苏南的人，是他要杀你。”
程锦安静了一会儿，有些烦躁的踢着脚底的石子，“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你是卧底的话，那你对苏静月呢？”
戴瑞轩抿了抿唇，神色坚定，“我是真的喜欢她。”
“可她是苏南的女儿。”
“可她是无辜的。”
“在那种地方长大，她真的像你想的那么无辜么？”
“程锦！”戴瑞轩很大声的呵止了她，随后咬牙，“我说过，苏静月是无辜的！”
程锦微微皱了皱眉，“戴瑞轩，如果你真的是个卧底，那你一定是个不合格的卧底……你说的对，我刚刚说要跟你回去的话，好像是有点儿疯，一个会感情用事的卧底，我还真不能完全信任，放不放你的事儿，还是再说吧。”
“你！”戴瑞轩咬牙，“……你是故意的吧？”
程锦歪了歪头，“什么故意？”
“故意说要跟我一起回去，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问苏静月的事，借机套取我心中真正的想法……其实你根本没决定要跟我一起回去吧？”
程锦点了点头，“你还是那么聪明，好吧，我承认我刚刚是用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机，不过我也没说错，一个感情用事的卧底，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卧底，我凭什么把生命交到你的手中？所以还是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我会打电话到警方求证，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放你走。”
戴瑞轩皱了皱眉，“我的身份是绝密，不是谁都知道的，知道的人，也未必会告诉你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