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萧容予听见我叹气，问道。
我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他，苦笑：“容予，我觉得我们为人父母，对孩子却并不负责。”
萧容予覆上我的手：“为什么这么说？”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是一贯的慰藉。
我翻过手腕，握住他的手：“羽儿出生后，我们一直忙碌，几乎没怎么陪他，他就长大了。有璇儿的时候，我就想着，不能再像羽儿一样有遗憾……”
“可现在，璇儿出生了，我们又要忙……”
萧容予声音坚定：“婵儿，我们在做正确的事。”
我勉强笑笑：“嗯，我知道。”
我何尝不懂。
如果我们不离开他们，去做这些事，恐怕他们连长大都会受到威胁。
理智和情感，不是总能两全。
我抬眼看着萧容予：“如果没这么多事就好了。”
萧容予没有说话。
他大手揽过我的肩，将我拥入怀中，无声地安慰。
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慢慢消化内心的情绪。
过了会，我平静了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孩子们摆平困难。
如果因此不能陪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长大，那也是没办法的。
我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对上萧容予关切的目光，我笑笑：“没事了，只是刚才想多了。”
萧容予温柔地浅啄我的唇：“有很多人陪着他们，他们不会孤独。”
我点点头。
也是，冥魔两界，都是他们的地盘。
尤其是萧羽璇的性格，等大一些能跑了，恐怕都野的见不到她人呢。
“咚咚。”
门被敲响，我让穆绍进来后，他将几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将军，这是您要的资料。”
“好，你下去吧。”
我说着，伸手拿起一份。
穆绍离开后，我们将五份资料都看了一遍。
我格外注意其中一份：“容予，不如我们先处理这件事吧？”
我将手里拿着的资料递给他。
萧容予也没看，就答应了：“好。”
他同意后，我没耽搁，按照资料上的地址就找了过去。
这是一座精神病院。
厚重的铁门隔开了内外，铁门两侧延伸出又高又厚的围墙，墙体不算干净，到处都是斑驳。
抬头，只能看到一点建筑的尖顶。
比我病院，这里从外观来看，更像是一座监狱。
我问：“是这吧？”
萧容予看了眼身后的路牌。
又看向眼前大门上“市精神病康复医院”的喷绘名，点头：“是这没错。”
“那就进去看看吧。”
我说着，率先走向大门。
门边有一个门卫室，开了一扇到腰际的小窗户。
窗户里透出淡淡的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坐在窗下，正仰着头。
闷雷般的呼噜声从他喉间传出。
我们走上前，屈指敲了敲窗户：“大哥，醒醒。”
门卫睡的很死。
我又敲了几下，喊了几声。
他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口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哼声。
摇了摇头，清醒了点后，才看向我们：“来见人的？”
我说：“我是陆行远的朋友，来看看他。”
陆行远，就是在网站登记信息的人。
门卫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恐惧。
而后，他拿起手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
再抬眼时，他眼里的恐惧已经消失。
他挥挥手：“没这个人，你们走吧！”
“没这个人，不可能啊？”
我拧起眉：“要不你进去问问，是他让我们过来的。”
门卫看都没看我们，连连摇头：“说了没有，你们来错地方了！”
看他这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承认了。
刚才他听到陆行远时，是有反应的。
所以，病院里并非没有这个人。
我没有再问他，而是转身离开。
“看来从正门进去是不行了。”
萧容予轻笑：“那就老办法吧。”
于是，我们隐身，翻进了病院。
自从在人间驱鬼以来。
这事儿我们没少干，也是轻车熟路了。
翻过高厚的围墙，精神病院的全貌尽收眼底。
三栋拜占庭风格的建筑抱着一个大院。
建筑通体白灰相间，外墙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
这些建筑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神病院，更像是个教堂。
我挑挑眉：“这是教堂改建的病院？”
萧容予并不意外。
“对，这是私人病院，三十年前建成。”
我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萧容予低笑：“资料上写的有。”
他这样子，显得我很呆。
我轻咳一声，掩盖尴尬：“我没仔细看。”
“没事，这些小事，我记得就好。”
萧容予温柔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他没有趁此捉弄我，我十分感激。
我挪开眼，又看向眼前风格独特的建筑。
这座精神病院位于城郊，院外人烟稀少，院内也是一片安静。
我四下环顾。
除了远处的角落有一个正在打扫的清洁工，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不过，人少也是个好事。
至少方便我们找到登记人。
“登记人是本院的病人，你不怀疑他说的是假的？”
萧容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回过神，想到陆行远的登记信息。
“不……”我拧起眉：“如果他是精神病人，他的登记信息为什么会那样条理分明？”
正因为陆行远留下信息的口吻像是个正常人。
所以我才觉得可信。
“他说，这里有鬼，被鬼附身的人会全身皮肤脱落而死。”
萧容予冷静地复述着陆行远登记的话。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
可一字一句，又藏着隐约的血腥味。
这诡异而血腥的话将眼前肃穆圣洁的教堂拖入湿冷的阴影中。
那些墙上斑驳的脏污，就像是建筑的鲜血，从墙体里缓缓渗出……
一股瘆人的寒气笼来。
我捏了捏指尖，看向萧容予：“走吧，进去看看。”
萧容予似乎察觉到我的敏感，大手握住了我的。
“走吧。”
他带着我往病院内去。
纵使他身为冥王，比任何厉鬼都要恐怖。
却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是我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