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的突然开口,惊的钱仵作一个哆嗦。不过也就是一瞬之后,他就反应过来,忍不住说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休要胡言当心惹了是非。”
许楚却并不在意他话里的威胁,而是上前蹲下伸手摸了一把被酽醋泼到的尸体,冷笑道:“我虽为女子,却也能看出张三死因并非简单坠井溺死那么简单,你身为仵作又为何堂而皇之的撒谎胡乱定下死因?”
钱仵作见许楚言语有条不紊,且意味深长的捻了捻手指上的酽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是后到来的,所以并不知许楚真会验尸,更不知她就是曾帮着黄大山破案,眼下各大茶肆酒楼说书先生口中的传奇婢女。
他端看许楚面容白皙清秀,身姿窈窕,眉目清明毫无普通女子的婉转小意只当她不过是依附于富家公子的女子,大抵是多看了几本杂书罢了。
“不要胡说,我做仵作十几年,岂会不如你个黄毛丫头?莫要以为你们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所谓死者为大,你且赶紧让开。”钱仵作喝声甩袖。
许楚闻言摇头道:“仵作行人受嘱,多以芮一作茜草投醋内,涂伤损处,痕皆不见。我想此话,熟读洗冤录集的你,必然烂记于心吧。”
“什么茜草不茜草的,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钱仵作脸色通红,气急败坏道,“看你长相清秀,却没想到如此不知深浅,当真是可笑之极。”
许楚见他依旧死不承认,于是起身拱手对两位官差道:“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暂停片刻让我重新验尸?”
她见两个官差面露犹豫,便回头看向萧清朗。
萧清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缓步而动,面容镇定从容,字字珠玑的说道:“本朝律法所定,验尸当有初验、复验之分,如今初验仵作所用酽醋中掺杂了能遮掩尸体伤痕的茜草,所以理当视为有异议而论。如此情况,仵作验尸不实,结果有所偏差,多会造成冤假错案。若日后被查出不妥,那受牵连者绝非只是一个钱仵作可以担责的了,想必你家大人乃至二位也要担责。”
在许楚之外,萧清朗开口说话多是冷厉著称。再加上他面容俊朗气质非凡,还有那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尊贵跟威严,一时间倒是震慑了众人。
两个官差一时间语塞,倒是钱仵作憋红了脸气急道:“就算要复验,也该是衙门所请的仵作。再者说,天底下哪里有女子验尸的道理,让个女人验尸呈诉公堂,那可还有规矩可言!”
“如何没有女子验尸?”萧清朗气势凛然斜睨一眼钱仵作,一字一句却满是犀利道,“在下不才,颇为看重身边婢女验尸的本领,遂在安平县县衙中,为她在衙门中登记入册。如今,她依然是律法可认的女仵作。”
许楚一直看的萧清朗面色沉稳,在说话时候,也是平静冷漠,却没想到他竟真的做到自己从不敢想的事情。此时,她心中百般感慨,她原以为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跟在他身边痛痛快快的查几宗案子,而后再回归村中接私活罢了。却不想,这人竟然不言不语就将她仵作的身份入了衙门登记。
莫说她从来不敢想,就是当初爹爹作为苍岩县屡破奇案的老仵作,几番求县太爷让她接班,都不曾得偿所愿。甚至,爹爹一直发愁,日后他若故去,只留她一个既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官府聘钱,又不会针线活计,日后该如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