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见状,叹口气将那药粥从她手里拿过放下。言语虽然有些责备,可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心疼来。
“你时常说,办案不可急功近利,不可漫无目的毫无章法。而如今,你难道只为了丝毫没有根据的推测,生生将自己身体拖垮不成?”
许楚愣了一下,良久才喟然长叹一声,像是憋了整日的郁气也被吐出一般。
“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事关爹爹的安危,我实在不愿意落后一步。总想着,能先寻到些端倪,占了先机。”
“可是许仵作,未必想让你如此。他若真走投无路,就绝不会只让你跟在我身边。纵然他身处险境,只要能送出金簪,就一定能寻到我身边,继而寻求庇护。而他没有,你可能猜到是为什么?”
“因为爹爹不想让我插手他背后的那些事。”
“对,至少现在他不愿意看到你追究。”萧清朗一针见血,甚至没有了往日劝慰许楚时候的婉转跟柔和。
许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所以,爹爹现在躲避的,并不是那些追查他下落的人,而是我,对不对?”
多日奔波于查案,早已心神俱疲的她,终于在萧清朗宽厚带着暖意的怀里渐渐失了啜泣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楚恍然好似回到了最初时候。她冒雨从村里赶着山路往苍岩县城钱家而去,想要查探钱家少夫人暴毙的案子。
当时山路泥泞,她手上早已残破的伞也彻底不能再遮挡风雨。那个时候,她唯一的念头,大抵就是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赏钱,然后帮着爹爹置办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再买一把新伞。
她还记得,后来她的确买了一把伞。是以手工削制的竹条做伞架,又将涂刷天然防水桐油的皮棉纸做成伞面,上面画了些民间百姓甚是喜爱的喜鹊迎春图做装饰,甚是漂亮。
走着走着,她突然就茫然起来,似乎有些忘记了自己想要去做什么。漆黑的夜里,呼啸而过的冷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沉沉的梦魇之中,许楚用力抱紧锦被,想要汲取一丝温暖。只可惜,迎面而来的却依旧是彻骨的寒意。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客栈,在日夜赶路之后,被困在漆黑的房间里,寻不到出路。四面,依旧是黑漆漆的荒郊野岭,重重的枯枝横斜着,犹如张牙舞爪充满恶意的怪物,好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然而,还未等她寻到一丝温暖,忽然就发现身边着起了熊熊大火。那火滚烫难挨,让她避无可避。甚至,被火光映照的天空,都一片血红,就如同染满了无数的人鲜血一般。
她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着,然而却没有一条道路可以走通。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光渐渐暗淡下去,天边也隐隐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她疲倦的看向远方,却见一双白底金色的皮靴踩着灰烬而来,那金线织就的龙纹靴面,灼烧着她的眼眸,让她浑然不能自己。
“杀了吧。”那人声音冷淡毫无感情的丢下三个字。
只三个字,却让许楚感到满心荒凉。他要杀谁,为什么......
“小楚,小楚......”耳边熟悉又关切的声音响起,带着焦灼,轻声唤道。
许楚感到干涸的嘴角一阵温热划过,她努力的吞咽,想要将那甘霖咽下以缓解被灼到发痛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