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了片刻,猛地抬头看向萧清朗跟许楚,哆嗦着身子说道:“可是我也实在是没了办法,这些年为着我爹的病,我们哥俩早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的,就连维持生计的破船也抵给了旁人。要是再没法子还钱,那船就得被人弄走了......”
俩人将头磕的砰砰作响,不过须臾,那额头就已经青红一片甚是骇人。只是,此时无论是谁的主意,又或者是谁动的手,按着大周律法中的不道跟不孝之罪,二人都难逃罪责。
有了他们二人的话,头颅的来向也就清楚了。然而,他们虽然让人怜悯,可手段却太过让人心寒。想想张老汉,好不容易一死解脱了,却没想到最后脑袋却被一对儿子砍了下来......
许楚没办法想象当时的场景,也无法想象,这看似朴素老实的兄弟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动的手。掘坟断头,让亲爹死无全尸,对于他们二人到底是惩罚还是对赏银的期望。
她的眸光微微一颤,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个世道,对贫苦人家太过不公。纵然她也觉得,但凡肯吃苦,总会有出路。可是,对于张超兄弟俩来说,吃苦耐劳的品行虽然重要,可却并不能弥补二人身体有残的缺陷。
像他们这样,身体有异,且又无一技之长的人,就算外出做工也极难维持温饱。甚至,就算做乞丐,只怕都是受人欺凌的份。
所以,他们才会对赖以维持生存的破船看的极重。也会在赏银跟下葬的张老汉之间,徘徊犹豫,最后踏错了步。
最后二人被官差带走之时,张超还曾磕头跪求许楚,希望她能帮着将老父亲的头颅送还回去。
随着这一桩事端落下帷幕,众人惊惧也彻底变为了唏嘘跟无奈。甚至,有家中贫困如张家之人,还对张超兄弟俩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自然,一直想要帮着张家兄弟俩说话的几人,也不由噤声了。却不知该露出何等表情来,这事儿,别说他们没遇到过,就是想都想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曾言语的刘兆氏忽然痛哭出声,凄凄惶惶的扑向还散发着恶臭味道的棺椁之上。作为刘金山的未亡人,刘兆氏如此心痛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许楚无法理解,一对恩爱夫妻,为何还要纳妾。可是却并不妨碍,她因见刘兆氏痛哭难过而心中生出淡淡的酸涩。
“姑娘,既然那不是我家金山的头,那我家金山的头去了哪里?”她泪流满面扑跪在许楚跟前,哽咽着问道。
许楚看着她满目期待,目光黯淡,片刻后抿唇说道:“此事,衙门必然会给你个交代......只是事出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追查,所以还需要些时间。”
她不是神仙,不可能只凭借尸身就能抓到凶手,又或者稍作掐算就能找到被凶手割下的脑袋。
不过虽然无法确定,可她心里却对凶手的情况有了描画。至于是否准确,就要等稍后查访才能决断了。
此时,周围的村民声音都低沉了下来,甚至有些早早就失了家中爷们的妇人,看到刘兆氏如此举动,也跟着抹起了眼泪。曾经,家中爷们出事时候,她们也曾这般悲痛过。纵然过了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可一想起来却还是难掩心头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