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女人！”
旁边的吴诚儒正用一把小刀割开了焦尸的侧腰身，由于人是蜷缩的，被火烧定型，脑袋与膝盖都经火烧化油之后粘连在一起，没有办法拉展，不能直接破腹，只能从腰侧下刀。
从割开的刀口处伸进去手检查体内，掏出了一小团没有烧透的血肉，“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是个妇人？”慕清颜的第一反应。
“也有可能是未婚先孕的少女。”韩致远道，“周虎，你跑趟梅家桥，去第二个失踪新娘家里问问情况，顺便带一个人回来。”
只要确定是女人，他就会坚持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哎！”周虎马上去办。
慕清颜走到吴诚儒身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观察这具焦尸。
几乎被烧成了黑炭，团成一个球状，可以想象如果是活生生的被烧死的话，会在怎样惨烈的情况下滚来滚去的痛嚎，满身的火焰如同一个大火球，如经炼狱。
“吴叔，人是被烧死的吗？”
慕清颜希望不是，但愿这个女子带着她的孩子在经历如此摧残之前已经咽了气。
“没有检查到口鼻，不能断定是生前还是死后被焚。”吴诚儒捋着胡须道，“烧的这么厉害，就算是死后被焚，那些致命特征也已被烧毁，根本无从判断。下一步只能强行把脑袋与膝盖扳开，先检查口鼻等处，若是死后焚尸，再剔骨查验，判断是否有中毒迹象，或者残留骨骼是否受过创伤，尽量做出细致的检查。不过要对死者造成近一步毁损，最好先等她的至亲赶来再动手。”
“死因未明，也许是被针扎死的？”慕清颜想到小刀子与另外那具女尸。
“很有可能。不过若真如此可查验不出来喽！”吴诚儒啧啧道，“这么惨，少见啊，少见！”
“画像呢？”韩致远问。
慕清颜取出交给韩致远。
“这么多。”韩致远数了数，有九张。
“是啊，辛苦留小姐了。”慕清颜一边说着，一边注意韩致远的神色。
韩致远面色无变，将画像收起来，“等我先把画像临摹几份，再安排人去查。”
“最上面那张是小乞丐，再往下是那两个一起救小乞丐的路人，后面的都是围在我身边的人。”慕清颜解释道，“每张画像上都有标注。”
“我眼没瞎。”
韩致远说着，走出东厢房。
“景彦，你跟他说多了都是废话，来来，咱们爷俩唠唠。”吴诚儒站起身道。
“吴叔，咱们今日唠的已经够多了。”慕清颜打了个哈欠，朝吴诚儒摆摆手，“不行了，好困，我得去睡会儿。”
吴诚儒小眼睛一瞪，“站住！”
慕清颜赶紧收脚，“吴叔，什么事？”
吴诚儒指指“慕成安”，“慕老哥他明日就要下葬，你……你这个侄子都不给他守夜？”
说着，吴诚儒的两眼里又开始冒泪花。
慕清颜一看，连忙上前安慰，“吴叔，您可别……再这样，我叔父他也不会心安。”
吴诚儒抹了把眼睛，“是，是。只守夜，别的什么也不说，不说。”
“我还要养精蓄锐为叔父报仇，守夜的事……等抓到凶手之后，我再到他老人家坟前磕头请罪！”慕清颜脸一板，打算丢下吴诚儒自顾离去。
她必须先去休息一会儿，明日大早就要为“慕成安”出殡，直到案子告破，寻到叔父之前，她都不会闲暇。
“站住！”吴诚儒蹭蹭蹭的踱到慕清颜前面，挡住她的路，一手捋着小胡须，两眼在慕清颜脸上滴溜溜的转。
“吴叔，你什么意思？”慕清颜被盯的不自在。
“你真是慕老哥的侄子？”吴诚儒眯起眼睛问。
“吴叔怀疑我的身份？不妨去找韩公子确认，我自己也不能给自己作证。”慕清颜道。
韩致远为了查她叔父可是连她跟已经离世的家人都一起查了个清清楚楚。
“嘿嘿，你还嘴硬！”吴诚儒上下扫了眼慕清颜，“小丫头片子，就凭你？你以为自己能瞒过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的眼睛？嗯？”
说着，吴诚儒的下巴朝起扬了一下，眼珠子从上而下斜藐着慕清颜的脸。
“哦——”慕清颜懂了，自己这是被眼睛突然精亮起来的吴夫子给识破，专门逮住她来兴师问罪的，于是莞尔一笑，“吴叔，我没存心瞒你，这样就是图个方便。”
“我知道，古有花木兰，今有你慕清颜。”吴夫子撇撇嘴，朝慕清颜伸出手，“拿来！”
慕清颜乖乖的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大夫不就是给人诊病么？她这个接连被“癔症”缠身的人确实该让大夫给瞧瞧。吴夫子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估计还是跟韩致远有关。一定是韩致远提前跟他说了什么。
吴诚儒把慕清颜的手腕搭在自己的左手上，右手抚上她的脉搏，“要是致远没找老夫说给你诊一下，怕老夫自己诊出来吃上一惊提前讲了那么一丢事儿，老夫还真没看出来，哼，慕老哥也是，还瞒着我！张口侄子闭口侄子，要不是信了他，老夫我能被你这个丫头片子给蒙骗？”
“吴叔，有没有从脉搏上把出问题？”慕清颜听着吴诚儒不满的唠叨个没完，赶紧催着询问。
吴诚儒凝神，片刻之后松开手，又拿起一旁的油灯，照着慕清颜的脸，翻起她的眼皮仔细瞧了瞧。
慕清颜的眼睛被油灯熏的流泪，吴诚儒总算查看完，摇摇头，“没查出有什么问题，看起来挺正常。”
慕清颜抬起袖子擦拭了下眼睛。
“这种情况，要不就是你根本没事，要不就是受到的影响太过巧妙，在病发初期觉察不出来。”吴诚儒放下油灯。
“哦，那就再等等吧。”慕清颜也没办法，想了想又问，“吴叔，要是我真有事，最有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知道，韩致远给吴诚儒说的那“一丢事”当中，一定包括她有“癔症”的情况。具体怎样吴诚儒应该都已经清楚，不需要她再多说，只需直接询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