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诚儒捋着小胡须,眼珠子朝天翻起,“这个嘛……让老夫想想。”
“来啦!井盐,来啦!”周虎在外面呼唤。
“周大哥,怎么了?”慕清颜跑出去,登时顿住了脚步,定定的望向大门。
“这就是我们找回来的人。”一名差役指指带进一扇门的几个人。
“小兄弟!”慕清颜飞奔向走在前面的小乞丐面前,上下打量,惊喜交加,“小兄弟,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你谁呀?”小乞丐歪着头,瞅着慕清颜。
“你——”慕清颜张了张嘴,盯着小乞丐说不出话来。
小乞丐的手里晃着那只粗糙的弹弓,“你认得我?”
“无所谓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慕清颜退后两步,拉开与小乞丐的距离。
“差爷,他是不是有病?”小乞丐调头询问差役。
“住口,少胡说八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差役板起脸,凶道。
“切!”小乞丐嗤鼻一哼,“一扇门的人就了不起,不吃五谷杂粮,不会生病?”
周虎问,“井盐,你之前要找的小乞丐就是他吧?”
是他亲手派发下去的寻人影像,这几个人的面孔他都记得。除了这名小乞丐,其他有两个人是第一次救落水乞丐的两个路人,另外还有两个是围观慕清颜落水被救的人。
“你找我干什么?我又没问你讨一文钱的铜板。”小乞丐白眼珠子一翻。
“这个小乞丐是我们在昌化县找到的,这四个人都是临安城中人士,无犯案背景。除了这五个人,还有另外四个人没有找到。”
差役把手中的画像递给慕清颜两份,“据查,这两个人是钱塘县周村人,吴大郎与吴二郎,为亲兄弟,因务农之余爱好说书,被人称为口书吴,于一年前离家,左邻右舍不知其下落。”
慕清颜接过画像,正是此时正躺在东厢房的那两个死者。
差役接着又把一份画像递给慕清颜,“瓦舍有人说见过此人,身份不明,具体情况不清,应该不是临安本地的。这个人……”
慕清颜连着从差役手中又接过两张画像。
“这最后一个人还未查到任何线索。”
最后这个没有任何线索的人,就是向慕清颜指出她是被货郎所救的那一个。
“差大哥辛苦了。”慕清颜向众差役拱了拱手。
她其实已经想到,这最后的两个没有明显线索的人大概就是昨夜在义和坊追上她的那两个花脸。
“这几个人已经送到,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为首的差役道。
“行,兄弟们,我代韩公子谢谢你们啊!”周虎双手抱拳。
“客气。”
几名差役离开。
周虎绕着小乞丐转了一圈儿,停在他的面前,虎目一瞪,“你这个小家伙,还不赶快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小乞丐挖挖鼻孔。
后面的四个大人也相互对望。
慕清颜看了眼小乞丐,又看看其他几个人。
那两个在她的记忆里帮着她一起救了落水小乞丐的路人疑惑的问,“找我们什么事儿?”
在茫然不解的遮掩下,两个人的脸上藏着不敢言明的焦虑与谨慎,其余两个人也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慕清颜没有回答,一声不吭的折身朝正厢房走去。
“哎,井盐!这审人的事儿还是你来干吧!”周虎冲慕清颜喊道。
“等一下,周大哥。”慕清颜朝周虎摆摆手,进了正厢房,“韩公子!”
“人交给你处理,你想怎样就怎样。”韩致远斜坐在窗前,早已看到院中的情形,不等慕清颜往下说,便开口道。
“真的?”
“嗯。”
“说话算话?”
“嗯。”
正在修饰画像的留小婉抬眼,看了眼如此简单对话的两个人。
“我做什么都可以?”慕清颜还是不太确定。
“嗯。”韩致远还是这么一个从鼻息间发出的响音。
“谢公子!”慕清颜朝韩致远抱拳,转身出了屋子。
留小婉听着二人的对话,慕景彦进门并未详说什么,韩致远便都应是。简单的寥寥话语中似乎带着她所不知道的深意。
那是一种默契。
就好像她的祖父与祖母,两个人经常说些听来很简单的,有时候甚至很是没头没脑,令旁人糊涂不已,只有他们自己很明白的话。他们曾笑言,那便是心有灵犀。
年轻的时候,就是这种心有灵犀让他们二老走在一起,相濡以沫几十年。这种感情,在她开始萌动少女的情怀时便被当做了寻找生命另一半的样本。
“留小姐,可是已经完成?”韩致远见留小婉走了神,提着的毛笔定格在画纸上方,一滴墨不觉落在了已经成型的画像上。
“呀!”留小婉回过神,“糟了!”
画像上被污了一点,旁边的莺儿赶紧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去擦。
“不要动。”留小婉阻止了莺儿。
墨滴染了画,越擦只能将画毁的更严重,幸好这滴墨落在了头发上,没有影响到人的脸。
她怎么可以在韩公子面前出了岔子?她怎么可以因为两个男人的对话想到那么多?不论是心境还是行为,都真是有失体统!
“韩公子,真是抱歉。”留小婉满心歉意与自责。
发生这样的事,她连自己都无法交代。
韩致远起身走向桌案,将画像拿起来,“无妨,是韩某应该多加感谢留小姐,留小姐的画像总能帮到一扇门的大忙。”
“我家小姐帮的是韩公子你。”莺儿插嘴道。
“帮韩公子就是帮一扇门,没错的。”留小婉嗔了莺儿一眼,“韩公子,你看这画像可还需要改动?”
“不用了,与韩某所想之人有八九分吻合,已经很好。”
留小婉微微低下头,抿嘴笑了笑,又道,“韩公子,我正好就手再帮你复画几份。”
“不必,这一张足矣。”韩致远将画像晾在桌案上,“留小姐辛苦了。”
“能在一扇门出点力,婉娘不辛苦。”留小婉大胆的望了眼韩致远,还没触碰到他的目光,便如同被惊了的小兔,赶忙又垂下了眼睛。
“公子,公子,井盐让那几个人都走了,什么话都没问。”周虎跑进屋子,刚跨进门槛刹住脚步。
韩致远侧目瞟了眼窗外,“知道了。”
不是刚知道,而是早已料到。留小婉这方明白刚才韩致远与慕景彦对话当中所含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