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留小婉稍作点头。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不显得举止轻浮，也不显得太过矜持，言行神态都是标准的出自名门的教养。
这样一个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姑娘，眼里全被做事没有特定路数的韩致远给填满了。
“你也叫我婉娘吧。”留小婉稍作停顿，又道，“一扇门的人都称我婉娘，只有……”
她没有说下去，慕清颜也知道，只有韩致远是个例外。
一扇门其他所有人都称“婉娘”，也比不上韩致远那一声。
“就是，也不知道韩公子怎么想的！”
与留小婉同坐在马车里的侍婢莺儿替自家主子不平。
“莺儿！”留小婉嗔怪的瞪了莺儿一眼，“韩公子那是讲求本分。”
“婉娘，韩公子受伤了。”慕清颜觉得自己有必要先给留小婉透个气，免得进了一扇门惊到她。
希望她见了韩致远之后，能够迅速调整好心情，开始帮着作画。
他们的时间真的是太紧迫了！
“韩公子怎么了？伤的可严重？”
果然，留小婉一听，再难掩镇定，两弯秀眉似乎展平。
她以为韩致远是太忙了，才没有亲自到留府找她作画，难道是重伤在身行动不便？
“人没事，有些外皮的烧伤，肩膀上被人刺了一下，吴叔已经帮他处理过。”慕清颜将韩致远的大致情况简单的概述了一下。
“真是太危险了！”留小婉脸色泛白，捧着点心包的手用力的攥紧，吩咐车夫，“快！加快速度！”
车夫甩了一鞭子，马车飞速的奔驰起来。
慕清颜跟随其后，快马加鞭。
很快抵达一扇门。
“韩公子！”
留小婉早就忘记了什么女子要遵从的端庄娴淑，跨进大门便冲着正厢房奔去。
“婉娘！”险些被撞到的周虎急忙两脚跳开，远远的躲到一边。
“韩公子呢？”留小婉刚进屋子闪了一下身就又急着跑出来。
韩致远从东厢房走出来，“留小姐。”
“你不是受伤了？怎么还到处跑？”留小婉想直接奔到韩致远面前，可定了定神，站在正厢房的门阶外，克制住了那满腔的冲动。
“又有人死了？”慕清颜直接朝东厢房走。
“没有。只是再查看了一下那俩人身上的刺青。”韩致远走向留小婉，“留小姐，请！”
留小婉视线落在韩致远半隐在袖口中的双手，“你的伤……”
“韩某没有大碍。”韩致远道。
慕清颜继续走进东厢房。
她都是已经提前知会过的，如果没有说，不知道留小婉突然见了更会怎样？
这样的留小婉颠覆了之前留给她的印象，但也证明了人性。
每个人都有令其失常的弱点，只是能承受的界线不同。
留小婉此时在于韩致远，她如今在于她的叔父。
韩致远请留小婉进了正厢房，案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笔墨纸张。
留小婉亲手把点心捧给韩致远，“韩公子，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
“谢了。”韩致远并没有接，抬手指向桌案，“韩某此时不饿。事情紧急，还请留小姐先帮忙作画。”
“好。”留小婉收回手，将点心放到桌案上。
也同时放下了一缕失落。
“韩公子，你知不知道……”
莺儿刚准备替自己的主子说话，被留小婉打断，“莺儿，来到这里就是有要紧事做，不要说些没用的，耽搁时间。”
说话间，留小婉拿起笔，另一只纤纤素手抚在平铺的纸上，一口深呼吸，尽快调整好自己，将心思从韩致远的伤势与那包想要亲手送给他的点心中移开，跟着韩致远的口述，专心致志的作画。
她很想在韩致远面前做出最好的表现，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画出韩致远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她想尽其所能的得到他的器重，得到他的两眼相看。希望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会以另外的理由登门留府，去拜访她的爷爷……
留小婉低头作画，凝思相貌中的某处细节时又忍不住抬头悄悄瞟一眼那坐在她面前的男子，顿时双颊飞红。
然而那位侧坐的男子视线一直都在他的正前方，留给她一个俊雅而令其怦然心动的侧颜，不知道眼角的余光里有没有容得下她的一抹身影？
“吴叔，从刺青上可又看出什么？”慕清颜进了东厢房，问还在那两个死者身上琢磨的吴诚儒。
“致远让我想办法把这上面的几个字分辨出来。”吴诚儒指着其中一个死者的心口位置。
半个巴掌大的像是一枚印章似的刺青被短叉刺坏，模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可是被刺毁的皮肉却无法复原。
“这其实也是为了灭迹。”慕清颜蹲下身观察。
给这两个人清理脸上的涂花时她也看过这个刺青，当时就琢磨，两个人同时都刺进身体同样的位置，自尽是一个目的，破坏这枚刺青可能是另一个目的，人身上的致命处并非只有这一个地方。
可这块肉被短叉刺破，戳了个血窟窿，不像一张纸被撕破能够重新拼起来，毁掉的字不容易复原。
“看起来像是几个字，可是都模糊成这样，啧啧，岂不是难为老夫？”吴诚儒咂咂舌。
“如果能够摸清这块肉被短叉刺入破坏的过程，根据此时的结果倒着往回走，是不是可以推测出这个图的原本的大致样子？”慕清颜问。
“你当这是个鸡蛋壳被打碎，重新拼起来，能看到大致是椭圆的？”吴诚儒用手中的针从血窟窿里挑出了一小块儿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烂进去的皮，“瞧瞧，烂成这个样子，你能看清这上面画着什么？”
“所以就需要吴叔你啊！”慕清颜笑着站起身，“吴叔懂得药理，我想韩公子也是想让吴叔通过药理作用设法将刺进去的东西显辨出来。毕竟做刺青的时候也是有特殊的东西渗入了皮肉当中。比如用特殊东西写出的字能够在遇火烤或者被水浸时能显现出来，刺青应该也可以，表面的皮被毁，或许紧挨着皮下的那层上还留有痕迹，哪怕能让它显出一点半点，也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的强。吴叔，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