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看到了陈立鞋底上的羽毛与船缝里的蓝粉末,又结合船的航向与掌握到的情况才推断出船上藏着的秘密,拖萧致瑾上船一搏,可远在城中的韩致远又是凭什么想到的?
韩致远轻轻一笑,“你真当我是神?早知道的话我还用让萧致瑾帮忙?直接让嘉王带兵杀过去就是!”
“原来韩公子真不知道?景彦,你真的是私自借用嘉王之名?”马二柱惊讶的问。
虽然在沙河畔听到嘉王训斥,可他以为慕景彦有韩致远做后盾,所以才有那般底气,结果听得跟韩致远这么一对话才知道,完全彻头彻尾的都是他自作主张。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更别说慕景彦还曾是在临安府衙挂名的疑犯。
“哦……我就这样了……”慕清颜悻悻的笑了笑。
韩致远冷不丁的弹指敲向慕清颜的侧脑勺,“你小子!”
“韩公子!”慕清颜的头跟着一偏,抚住脑勺,眉目微拧瞪向韩致远。
“借用嘉王之名,是不是把萧致瑾也给拖下水了?”韩致远敛起眼底的淡淡浅笑,双手背后。
“韩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李扬又将船上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
“慕景彦,你的本事可是越显长了,萧致瑾倒也肯听你的。恐怕你是欠下他什么条件了吧?”韩致远的话问的不冷不热。
慕清颜一听,看来韩致远很了解萧致瑾的为人,也不直接回答,把话题绕开,还带着些许负气,“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船有问题,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韩致远也不再卖关子,“得知吴顺海遭人设计,我才想到他们已被打草惊蛇,我的目的是在逼他们不敢轻易出手,可也令他们决定趁机转移,而在城中严防之下,借用你走城外河道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顺海?是名单上的一个?”慕清颜回想这个名字,当时在邱大那里拿到名单的时候,她扫了那么一眼,留下了印象。
“嗯。”韩致远点点头,“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在根据吴顺海口供追查一位在仙林寺皈依的清平居士。”
“清平居士?”
“就是与吴顺海接头,让其为走私船放行的人。我查访到仙林寺,这位清平居士并不在寺中,仙林寺的住持说这位清平居士家在与义和坊相邻的武志坊,那位住持去过他家做法事,所以很清楚,告诉了我具体位置。我到了他家,发现他刚刚逃走,在他家中发现了一条密道口,一路追寻来到了这里。怎么,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
“没有。”李扬等人摇头。
“兴许是从其他地方逃了,这条密道还连着城中下水渠吧?”慕清颜扫了眼韩致远与身后两名差役的脚。
三个人的脚上都沾了淤泥,但不算多,应该并未直接踩进泥里,只是从旁边带到了一些。
韩致远道,“不错,途中是经过一条交叉的下水渠,不过我见这条密道一直延伸向前,通往义和坊,便跨过下水渠寻了过来,果然不出所料,通向这处废宅。”
于是,慕清颜推想,“那么布置暗箭机关的人也很大可能是从那位清平居士的家里赶来的。”
原本布置在井口的启动机关是在暗道的墙门打开的时候毁掉并且进行了改装,藏好暗箭的人返回到暗道之后,通过里面的开合机关将墙门重新关闭撤离。
“想必这个清平居士就是主谋……有人来了!”张彪握紧了刀柄。
其他衙役几乎同时手抚在刀柄上,缓步向院门口靠近。
院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是几个同样身着皂衫的衙役,走在最前面的人见到院中众人,笑道,“好热闹,这里竟然这么多人!”
“杨捕头!”慕清颜认得此人正是这位叔父的同僚。
众人松了口气。
“景彦,韩公子。”杨捕头走过来,“我也是想要再来这宅子查看一番,毕竟有人对景彦在这里下手。这几位是仁和县衙派来查一个叫‘王坤’的人的差役,说是这座宅子是那个王坤的?不想你们正好也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
“杨捕头,有位清平居士嫌疑很大。”李扬道。
他们都是临安府衙的人,除了跟随慕成安之外,便是跟随这位杨捕头办案的次数多,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同为朝廷效力,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
杨捕头惊疑,“这宅子与清平居士有关?莫非是经常去仙林寺修行的那位清平居士?”
“杨捕头,你认得?”慕清颜问。
杨捕头点点头,“倒是有过两面之缘,并无深交,若说样貌倒是记得清楚。没想到此人竟然有涉案嫌疑?是让府衙的人画影,还是请留府的小姐画的更细致些?”
“暂且不必。这个时候,如果他要深藏起来,画影也没有用。”韩致远说着,朝屋子走去。
“奇怪。这堵墙来回移动,为什么之前没有见屋内的地面上留下移动过的痕迹?”慕清颜跟着走到那堵顺着墙壁缩进屋子里的活墙前。
韩致远蹲在墙角下看了看,“这面墙原本也是加厚的,一分为二,靠屋内的这一侧,与外面的墙门大概厚度相等的部分也是活墙体,外面的墙打开平移,里面的墙则降到了地下。等机关闭合,活墙体再从地上升起来,恢复原来的位置,还是一堵墙,根本不存在露出的地面,又哪儿来的移动过的痕迹?”
“被掏空的地方位于墙的正下方,而其他地方都是实的。依靠厚实的墙体遮掩,单靠敲击判断很难听出被掏空的声音。”韩致远站起身,随意的敲了敲墙体,“如此精巧的设计,手段可谓不俗啊!”
“这房子不是两年前就记在王坤的名下吗?是那个时候就开始改造?这些人的计划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会不会是我叔父也查到了,所以才……”
慕清颜没有把“艮山留信”几个字说出来,毕竟追查关于“信”的事是秘密,不方便被随行的衙差们听去。
衙差若听到她没有说完的话肯定以为她是想说叔父的死,但是韩致远应该明白她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