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回头看了眼慕清颜，“暂时先不要提慕成安。”
慕清颜轻轻咬着下唇，垂下眼睑。
韩致远压沉了声音，“现在是顾不上，先把这件案子了结掉再说。对慕成安的死我不比你在乎的少。”
事关黄裳案，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慕清颜抬眼，碰上韩致远明亮的目光，“你还是认为叔父与这个案子无关？”
“是有那么一点间接的丝连，但绝不是那棵树的主干，我韩致远敢拿项上人头作保！”
韩致远的话让慕清颜再次想到他列出的那张关系图。
“韩公子，有什么要帮忙的？”杨捕头走进屋子问。
“那就请杨捕头去查问一下这座宅子的地契关系，问清楚这里到底住过谁，情形怎样。”韩致远说着转向那几个随杨捕头一起来的差役，“你们几个不是为查‘王坤’来的么？一起去查查看。”
“好！”杨捕头等人拱手。
“你们几个，把这条暗道再查一下，留意下水渠通向，看可有异常踪迹。”韩致远出了屋子交代李扬等人。
“是！”李扬几个依次跳入暗道。
“你返回武志坊，把我们的马带过来。”韩致远又吩咐其中一个仁和县衙的差役。
待那差役离开后，韩致远回头问慕清颜，“你是要回一扇门还是跟我走？”
“你不去审问陈立他们？”慕清颜以为韩致远要回刑部，可听他这意思似乎还打算去别的地方？
“有嘉王，不需要再浪费我的工夫。我要返回梅家桥，周虎那边的事儿应该办的差不多了。”
慕清颜想想，一边是等在一扇门或者见到嘉王赵扩，一边是跟随韩致远去与周虎碰头做事，似乎还是选择后者好些。
“看来你是想跟我走。”韩致远一眼看穿慕清颜的想法。
“我可以帮忙，事实证明你不可小觑我的作用。”慕清颜很干脆的回应，抬头扬起的目光如星芒闪烁。
“从我把你从府衙带走就知道你存在的价值。”韩致远眉毛一挑，“不过现在你也可以去帮嘉王。”
“我……不是已经帮过了？”慕清颜道。
在河道上，她虽然假借嘉王之名诈陈立等人，可也帮嘉王立了威，让岸上百姓们看到了一个运筹帷幄的皇子，这可是大大提升了嘉王带兵剿杀的力度，揭破匪船阴谋，平定人心，缓解谣言的影响。嘉王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放过她。
慕清颜虽然这么想，但在反问的时候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这让她同时又想到了之前跟韩致远说到她借嘉王之名的时候，脑勺上挨的那一敲。
韩致远的那一敲虽然不重，可莫名其妙。
一个男人冷不丁的对自己动手是件很让人生气的事，当即便浇灭了意外见到他的那些许欣喜。
慕清颜心下隐隐作恼，又不好专门再提及，淡淡的凉意从脸颊拂过，低下头，闷不出声地调头朝院外走。
“景彦！”韩致远紧跟着前迈一大步，攥住慕清颜的手臂。
一脚顶到受伤的趾背，疼的抽了下筋。
“怎么？”
慕清颜回头，秀眉蹙起，眸中燃起怒意，盯向韩致远那只缠着绑带的手。
“嘘——”韩致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旁边留下的最后一名差役点了点。
差役领会，一手搭在腰间配刀的刀柄上，缓步朝院门靠近。
慕清颜神色紧凝，随韩致远朝门侧的墙边轻轻挪动，手臂依旧被攥在那只受伤的掌中，却再燃不起半点怒火。
差役猛得拔刀跃出门槛，向外挥斩。
“饶命！饶命！不要杀我！”门外传来惊慌的求饶声，听来有些稚嫩。
“是他！”慕清颜甩开韩致远，几步冲到门口。
果然见是那名在望仙桥遇到的玩弹弓的小乞丐。
“带他进来。”韩致远几乎同时跟过去，吩咐差役。
“走！”差役收起刀，把小乞丐拎进院内。
慕清颜随后关上院门，“你怎么来了？”
小乞丐揉揉被刀逼的发凉的脖子，“你不想见我？”
慕清颜微滞，“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小刀子。”
小乞丐的目光在慕清颜身上定了定，“小刀子真不是你杀的啊？”
“我已经放走你，这可是你自己又追上门，怎么，有胆子敢说点儿什么了？”韩致远走到小乞丐跟前。
“冲你没在一扇门逼问我，够意思！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小乞丐挽了下破烂的袖口，“那天在望仙桥，你第二次掉进水里的时候，那个叫陈立的……陈立你知道吧？我也是刚刚在河岸上听说了他的名字，他也在场。”
“陈立当时也在望仙桥？”慕清颜有些意外，但回头一想也是在情理之中，“是他蛊惑你们说谎，不承认去过望仙桥的事实？”
“就是他把你丢进河里的！”
“什么？！”慕清颜错愕的睁大眼睛。
她绝对没想到，靠耍嘴皮子蛊惑人心的陈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还得到正经百姓的维护，为之说谎。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陈立一党的煽动配合，令正经百姓误以为是站在一条绳上的“自己人”，在那种情况下，因为顾忌、怯懦达成了某种共识。
而此时，这个小乞丐之所以又坦白事实，定然与陈立狼心显露被俘有关。
陈立落案，不止打掉了几艘毒船，还打破了囤积在望仙桥的谎言。
“我亲眼看见，你追着一个绿火团朝河边跑，然后陈立从旁边窜上去猛地一掌就把你拍进水里。”小乞丐信誓旦旦的保证。
“你说得仔细些，当时你没有跑远？”慕清颜记得当时她已经把这个小乞丐吓的拐上望仙桥，朝河对岸跑开。
“切，你当我真那么胆小？”小乞丐嗤鼻一哼，“就算你被水鬼附上身，我也得瞧瞧你要接着干什么，所以我跑开没多远就掉了个头儿返回去，刚好看见你追着那个绿火团跑，我眨了眨眼，那个陈立就已经把你给拍进河里去了。”
“当时可不止我，还有人看到了！其中就有早上跟我一起被带到一扇门的两个人，陈立不等他们上前问，就嚷着说你该死，大致说的话就跟在船上说的那一套差不多。”小乞丐挠挠耳朵，“只不过那个时候这里还没起火，没人看见你被什么鬼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