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一派胡言,那鬼自然也是假的。”慕清颜扶稳大弓,“你知道平时去哪儿能找到鬼妞吗?”
“这可说不准。鬼妞一向独来独往,反正也不会说话,跟谁也不搭。指不住什么时候能碰到。”大弓往起提了提松垮的破领口,“你要是想谢她,我碰到她替你说一声,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如果能设法让她明白的话,就告诉她,我在找她。她应该知道怎样见到我。”
“找你的话去一扇门就行,可怎么跟她说?”大弓挠挠耳朵,“这话好像挺难跟她说明白,行,我试试。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韩致远挥挥手。
大弓摇摇摆摆的出了院子。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没打算要我的命,还是在他们当中分成了两种意见?陈立想杀我,货郎却主张救我?或者……这一杀一救本身就是整套的安排?”
在大弓离开后,慕清颜陷入沉思,脊背发冷。那一刻,她离死就差那么一步。
“陈立杀你的心一定是有的,因为你发现了河道里的秘密,想要杀人灭口的理由也站得住脚。但是最终他们做出的安排只是误导你的‘臆想’,只要没人相信你的话,也就等同‘灭口’,而且,从下水渠里发生的事来看,用‘臆想’干扰你是他们早就做好准备的。”
“但是后来他们见‘臆想’没有收到效果,河道里的东西被拔出,破坏了他们的某种计划,他们忌于我的判断力,才促使发生了艮山纵火案,可是结果我被你救了,他们又认为你的存在也成了他们的障碍,所以装神弄鬼的在义和坊捕杀你,不仅要你的命,还让人看到是‘鬼’做的,加重谣言力度,通过我与你的遇险之事进一步刺激百姓们的惧意,对他们产生敬畏,从而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后来你又侥幸逃脱,加上他们察觉在河道动手的深层计划被识破,私贩家禽的风声泄露,所以便又想到利用你为幌子,并且通过制造吴顺海命案把我牵绊,趁机转移那批携毒家禽,准备加快行事,但是外沙河道上的几艘船被查没,缉捕陈立等人,再次破坏了他们的这一安排,而且还让人们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对其深恶痛绝,击毁了蛊惑人心的影响。这就像是一张饼,被我们咬了几大口,已经不完整。”
“韩公子,听你这么一说,现在他们岂不是非常后悔当时没有要了慕景彦的命?如果慕景彦早死了,韩公子在艮山也难脱险,也就不会有人识破他们的阴谋了。现在这张饼已经被咬了几大口,可并没有被完全吃掉,为了保这张饼,他们肯定会更加派人出手,要你们的命!”那名仁和县的差役想想都替韩致远与慕景彦捏了两把汗。
“事已至此,你怕不怕?”韩致远问慕清颜。
“怕。”慕清颜向前迈一步,走近韩致远,“不是有你陪着么?拖着韩大公子的一条命,我也不亏。”
“可我亏得很,人生两大如意事,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我都一样还没捞着。可不想就这么跟你死了去。”
差役一听,“哎呦,韩公子,你说这话可让别人怎么活?你虽未金榜题名,可你手中的那块太上皇的御赐金牌谁能及?虽未洞房花烛,可这临安城中有多少姑娘想要入嫁韩府?”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搞不好韩大公子将无望金牌之福?就算有无数女子挤破头的想要入嫁韩府,可韩大公子却无缘携手其中之一?想来确实悲苦。”慕清颜叹了口气。
本来事关生死很是忧心的一个问题,经这么一说反而轻松了许多。
“你们在说什么无缘悲苦?”那名去牵马的差役回来,奇怪的问。
“走!”韩致远甩袖朝院门走。
“韩公子,要不要卑职再去多叫几个人来陪同?”之前的那名差役跟上去问。
那位临安府衙的杨捕头正带人在坊间查问这座宅子的情形,从他手里叫几个人来也不算慢。
韩致远摆摆手,出门翻身跨上马背,“这个时候,我还就怕他们缩起头不敢动。景彦,上马!”
慕清颜翻上马坐在韩致远身后,两名差役随后各乘一马。
几个人朝梅家桥奔去。
路上,慕清颜想着韩致远的那句话,“韩公子,你说他们这个时候不敢出手?”
“如果是你,始料不及的遭到一场痛击,会怎么做?”
“我得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免得一出手又是自投罗网……就是这样,他们会误以为我们在守株待兔,所以就算想要我们死,也不敢急着动手?”
韩致远带着慕清颜拐上河岸小道,沿途可以不断的看到来回走动的巡逻官兵,“这一路上官兵严守,你以为不是真的守株待兔?”
“这条路确实安全,如果他们真的敢出手,也能借助这些官兵施行抓捕,他们断然不敢轻易露出行踪。”
慕清颜抬眼看看天色,只留下落日余晖在天边涂抹最后的一点色彩,偶尔飞过一只不知忧愁的鸟儿,“那些鸽子究竟被藏在哪里?”
“鸽子被放飞定会选择一个关键的时节点,我们要掌握他们做了那么多的铺垫,最终出手的目标与时辰,结合各种条件反向再想,便能推定出鸽子的藏身之处。吴顺海必然是一个突破口。驾!”
韩致远加快了马速。
“还有那个货郎,不是被嘉王派人监视着?现在不知有什么动静?”
慕清颜想着那名货郎,如果不是因为指甲缝里残留了那么点胆矾粉末,是不是连韩致远也蒙过去了?
那么自己此时是不是还被人当成是个疯子?
之前刚说过,糊涂也是一种福,如果她真成了疯子,也就不会面临这些要命的凶险了。
这么一想,慕清颜更加对自己出现“癔症”的情况不解,在下水渠的时候她就有了这种症状,也就是在之前就被人下手,把她搞成一个看似胡言乱语的“疯子”,对他们有什么用处?他们总不会提前就意料到她会发现什么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