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扩注视着吴诚儒的背影，拧眉沉思。
求救并不奇怪，可是有吴诚儒在跟前，而且已经叫出吴诚儒并且抓住他之后，又改口叫另外的人就似乎有悖常理了。
赵扩招手，把候在旁边的随卫叫近，“你有没有听到慕景彦的话？”
随卫拱手，“回殿下，卑职确实听到了一些，慕景彦先是叫了两声‘吴叔叔’，后似乎叫的是‘殿下’，接着好像是‘羊’？殿下与羊有什么关系？”
赵扩点头，“没错，小王听到的也是这个发音。不是山羊的‘羊’，说是姓氏‘杨’应该更合适，杨风把她从狼沟救出，她叫一声杨捕头什么的也有可能，可是杨风此时不在跟前，她怎么会提到他？”
“或许是出自求救的本能吧。情急之下想到谁就叫谁。”随卫猜想。
赵扩摇摇头，否定了随卫的说法，“若说情急，都是不在跟前的人，她更应该叫致远，甚至还可能大呼她的叔父慕成安。她既然已经抓住吴诚儒，按说应该不停的向他求救才是，有吴诚儒这名大夫在，没有理由再叫其他人。”
“那她说的不是山‘羊’，也不是‘杨’风，又会是什么？”
这么深奥的问题，随卫自然也想不明白。
“如果指的是杨风，她想接着说什么？如果指的不是杨风，还有什么与这个‘羊’的音有关？”赵扩沉思不解，“罢了，等她醒来再问，先去大牢瞧瞧那厮招了没有！”
结果令赵扩失望又无奈。
“上神”果然不同于底下的啰啰，身为一干人等的头目忍耐力也不俗，任凭怎样用刑就是不肯招，顶着一脸的血肉模糊，不时的冷笑几声，被鞭子抽的皮绽肉裂，都似乎已经见了腿骨还是嘴硬。
“殿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断气了。”负责拷问的狱吏小声道。
“下官真是从没见过如此贱骨头之人！”刑部尚书哼道。
“杀了我……杀了我啊……赵扩……不管你杀不杀我，你……你们都要……完了！哈哈……”那厮一咧嘴，露出如森森白骨般的牙齿。
赵扩甩袖出了大牢。
周虎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刑部，赵扩犹如等到了救星，迎上去，“有致远的下落了？”
“殿下，我没见到韩公子。”周虎很扫兴。
“嗯？”赵扩的脸色瞬间沉落几分。
“韩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刑部尚书问。
“你这个老头儿，胡说八道什么！”周虎圆眼一瞪。
“你——”尚书大人后退一步。
这人高马大的块头浑身都生着兽性，好像一头猛虎似得说扑就能扑将上来，惹不起！
官儿再大，面对一头野兽还能摆什么架子？
听周虎这么说，赵扩的心又稍松了一些，“你没见到致远，是收到了他的消息？”
“嗯，我找到义和坊，碰到几个奉公子之命搜查暗道的临安知府的衙差，有个叫马二柱的，还有个叫张彪，另外两个叫什么河什么羊记不大清了，他们被贼人给绑了，差点给杀死在暗道里，正好让我给救了，在他们身上我发现了公子留下的暗记。还在一个死道里逮住几个假差役，听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被公子给困在暗道死路里的，人现在就被押在大堂。”
“什么暗记？”赵扩的重点放在韩致远身上。
周虎把一块破布展开，“殿下，看！”
赵扩接过那块破布，见上面蹭着青灰画着一个符号，圆圈里面横着一条直线，将这个圈儿正好又一分为二，“这是致远留下的？”
“那是，这就是公子的名字。”周虎的手指在破布上比划，“这条直线，这个圆圈，又直又圆，就是致远！这是我之前随公子办案的时候定下的，一看就知道！”
“呵……”赵扩不禁笑了笑，“又直又圆，也只有他与你用此法留信。”
“殿下，还别说，这样留信简便易懂，一目了然。”刑部尚书又凑了过来。
“这块布是从衙差的衣衫上扯下的？”赵扩问。
周虎道，“是的，就在那个叫马二柱的后背上，是在他们被打晕之后留下的，他们都不知道。”
“这么说，绑他们的人并非真正贼人，就是致远！否则他们哪儿有小命留给你去救？”赵扩边想边道，“夜里官兵追踪在武志坊失去影子，武志坊又与义和坊有暗道相连，又把搜查暗道的衙差给绑了，还在他们身上留下暗记？周虎，你发现暗记的事可曾与其他人说？”
“没有，马二柱那几个人也都不知道。我就说要一件外衫，就从他身上脱下了，返回的路上觉得麻烦，才只把留有暗记这块布扯下来，烂衣衫点火烧了。这是秘密，自然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周虎随韩致远办事多了，人看着是粗莽，但也心细。
可刚说完就想到了件令他后悔的事，抬手拍拍旁边刑部尚书的肩，“官老头儿，我可警告你，这个秘密如今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加公子是四个，要是传出去……”
“不会，不会，本官绝不会多言。”刑部尚书赶忙摆手，想想又不服气，打开周虎的手，哼道，“你这只老虎，别仗着有韩公子罩着，就对本官如此不敬！韩公子说到底无官无职，还不是……”
尚书大人正说着，见赵扩斜过来一眼，闭嘴不吭了。
韩致远是有太上皇罩着，有嘉王罩着，还有他的外叔公韩侂胄仗着其母是太皇太后亲妹的关系，又致使其有位不凡的姨太姥姥罩着，与皇家赵氏一族的关系这般深厚，又确实办了不少大事，绝不是能让人小觑的主儿，被赵扩这么一看，小瞧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致远留下这个暗记的意思就是说他平安无事？”赵扩寻思，“再没有其他意思了么？”
周虎挠挠头，“公子能留下暗记，肯定平安。公子说过，要是圈儿里的直线是横的，就是让我等他回来再行事，要是圈儿里的直线是竖的，就是让我自行做事，不要等他。”
“可这圈儿里的线是横的还是竖的？”刑部尚书指着赵扩手中的那块破布问。
那个图形里的直线，从他这边看是横的，从赵扩那边看是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