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王梅儿望着林贤,摇摇头,“你不该承认这件事的,是我一直都嫉妒秀娘,想秀娘那样的人,根本远不如我,却有那样好的家世,还与老爷定亲,心有不甘,一心想要取而代之。”
“我们林家已经到了满门抄斩的这一步,多承认一件也无妨。是我,我不仅谋害陈秀娘,陈平安夫妇与幼子也都是被我给下了药毒死的。”林贤道,“油籽回来找我,把林家害到这个地步,那就是报应!”
“但是油籽没有报官,而是找上你们,拿此事胁迫你们帮他做事。”韩致远道。
“是,油籽说,如果我们依着他,他就不会提旧事,如果我们想要故技重施,杀他灭口,或者不从他做事,他娘就会亲自出现到官府告发我们。他娘承蒙贵人相救,能够活下来,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陈秀娘,虽然人小,但也有对付我们的力气。”
王梅儿接着道,“后来,我们便依着他,原打算只是暂时将他留在林家,暗中买通那些专门办事的人去寻找陈秀娘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人影,还被油籽威胁嘲笑了几番,最后只得放弃了。起初,油籽只是神秘外出,倒也没找我们什么事,就当林家是他歇脚的客栈罢了。再后来,我们林家生意越做越大,迁到了五柳巷,我们才知道,林家的有些生意都是有人暗中帮助才谈成的,那个时候我们才知油籽的能耐竟然那么大!”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林家的生意就被油籽等人暗中控制。”韩致远将双腿又舒展开。
“油籽倒是也没有怎样插手林家生意,就是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牵线搭桥,拉了几笔大买卖。”林贤道,“当时我很奇怪,这油籽不是回来替他娘报仇的,怎么反倒帮着林家?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套儿,可是看着林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也非常兴奋,渐渐的也就不觉得油籽是回来报仇的,他也是为了谋财,说不准他通过林家的生意抽的利金都给了不知身在何处的陈秀娘,想着他其实是为了替贵人办事才是真。”
“可就是还有点弄不明白,油籽为什么要在林家装疯装病?为什么有福不享,非得要把自己关在林家的‘禁院’?就算他想暗中做事,不希望我们知道,他也完全可以住在一间宽敞整齐的房间里,做一个被我们关照的外甥。为此,我问过他,可他还是一句话,不要我们多嘴。他还警告我,绝对不许让人监视他,若是被他发现一次,他就要旧事重提。”
“在越来越多的财富面前,我们林家也渐渐的成为临安城中有名望的富户,我对其他的也就不在乎,我以为我们会这般相安无事各取所需的相处下去,直到去年年底,油籽问我要绸缎庄,运送队,商船的路凭文书,说是自己要走几趟生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问我开口,提醒我不要乐不思蜀,他对我的威胁时刻存在。看着眼前的财富,我一点儿都舍不得丢,不想生出事端,我就把他要的东西都给了他。”
“可不想后来,媒婆说成了林萧两家的婚事,翎儿准备嫁给萧大公子萧致瑾的时候,油籽突然又让送饭去的管家给我传话,说翎儿与萧大公子的婚期可以如约举行,但是他不会让翎儿嫁进萧家。而且,还要我配合他的安排,在翎儿出嫁的时候,上演一出戏。”
韩致远知道,“就是新娘变石头案之一林翎的失踪,以及林家外的鬼影血手。”
“是的,当时我听了甚是诧异,不清楚油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与夫人商议对策,可一直也没想出个主意。后来今年二月十三,二月二十五,相继发生了两起新娘变石头的案子,临安城中关于石仙的谣言四起,我才意识到油籽这么多年暗中做的事不简单,可又担心自己的旧事被揭发,毁掉如今的一切,什么都不敢说。我找到油籽,提出了找人替嫁,让他们把替嫁的人弄走,也算是办成了第三起石头新娘案。当时油籽除了说请官府的人来林家加强防备,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我以为他是同意了,谁知翎儿在上马车前竟然昏迷不醒!”
王梅儿接过林贤的话,“发现翎儿出了事,我马上就想到是油籽做的,找到他,他也毫不犹豫的承认是给翎儿下了药,还亮着手中的那根长长的银针,笑着对我说,只要我们都听他的,保证翎儿平安无事。有把柄在油籽手中,我们不敢找别的大夫为翎儿查看,只能依着他的意思,让翎儿的贴身丫鬟套上翎儿的衣衫,蒙上红盖头上了马车。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翎儿的贴身丫鬟竟然是油籽的人,在林家好几年从来没有觉察到什么,又乖巧又懂事,深讨人心,不想就是她给翎儿下了药,真是防不胜防!”
“为了不被守在家中的差役识破,依照油籽的交代,马车驶入林家大门,一直停在翎儿所在的屋门口,又用车身与我们的身子挡住,差役只看到有一个红衣女子被扶上了车,也不清楚究竟是谁,见我们没动静,也想不到翎儿已经被掉了包。等上了马车后,那个丫头把翎儿的衣衫脱下,便成了陪嫁丫头的身份。待翎儿的马车与花轿都先后离开林家之后,那些负责盯守的差役也就都撤了,一路跟随花轿马车而去。我们又趁机依照油籽的话,将昏迷的翎儿送到他住的地方,我们想让油籽赶快把翎儿弄醒,可油籽继续拿翎儿逼我去做下一步。为了翎儿,为了守住林家的秘密,我们只得继续听他的。”
说到这里,王梅儿啜泣不止,不住的擦泪。
哪里来的石仙怪力?其实新娘变石头案的背后就这么简单,林翎失踪的真相甚至可以说得上幼稚滑稽,而李三娘的失踪则透着几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