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听韩致远继续问,慕清颜把问题从别的原因上转开,“再就是御侍与杨风的声音先后。就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不论杨风到底喊叫的是什么,按照一般的行为习惯,应该在他喊叫的同时出手,或者是喊叫先于出手,这样才会辅助他的动作加强了爆发力度,然后才是受害人中招的声音,可是刑部的人说,是先听到御侍的低呼,杨风的喊叫在后。如果御侍先有觉察故而惊呼,那为什么没有避开?纵使杨风武艺再高强,却受铁链所限,御侍若退避并不难。”
总之,种种迹象都更加印证这个御侍身上有很大的问题。杨风极有可能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
“知道杨风喊的到底是什么吗?”韩致远问。
慕清颜摇摇头,“不好判断。”
“怎么就不好判断?”韩致远走到院中那块大石头前,拍了拍石身,“显而易见!”
“哦?”慕清颜微怔,一时不明白韩致远的话。
韩致远转过身,“如果你要杀人,冲着那个人你会怎么说?”
这个问题,慕清颜绝对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韩致远的引导下,她想到了陈秀娘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的是,如果满眼恨意的陈秀娘最后面对林贤与王梅儿这对昔日的仇人,想要表达不死的杀人之心时,会怎么喊?
杀了你!
杀了你!
这是在慕清颜脑中回荡着的嘶吼,带着沉闷的沙哑。
“是……杀了你?”
慕清颜望着韩致远,说出自己的答案。
杀了你,或者,我要杀你、杀掉你等等,一个人平常的说话习惯不会只是“杀你”这么突兀的两个字。反倒是,如果“是你”,倒是能够表现出一个人意料之外的某种惊奇,或者是十分肯定之中的答案。
谁也没有肯定说出杨风喊的是什么,可能够确定的是杨风喊的是类似于“杀你”与“是你”之类发音的两个字。照这样去想,岂不是已经有那么多人作证,给出了结果?
“那位御侍……”
慕清颜心底暗惊,在与韩致远对视片刻之后,几乎脱口而出,被韩致远截然打断,“先到此为止。”
慕清颜微张着唇没有合拢,怔怔的盯着韩致远,有些回不过神。
到此为止?
因为涉及到皇帝跟前的人,就不再查下去了?可是他们对于叔父却一直都猛追不舍。真相也是有区别的吗?
“呦?听着就是你们在说话。这是眼对眼的做什么?”
吴诚儒从东厢房出来,看到二人在石头前面对面站着,走过来,拍拍周虎,“小虎子,人家两个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周虎朝一边挪了挪,“我听井盐跟公子谈论案情。”
“诚儒,那颗药丸查验清楚了么?”韩致远侧过身,将视线从慕清颜身上掐断。
“事关小慕,老夫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吴诚儒把手中的小药盒打开,“这个包油纸的是那个小乞丐送来的,这个是从伙房盘子里发现的,分别割下了一层药末查验,结果确定,这两颗药完全一样,其成分作用均为醒脑明目、梳理心脉等,总而言之,对解除小慕所中幻药会起解除作用,并无害处,至于是否能够完全解除,还需待小慕服用之后观察。”
“也就是说,我可以吃了?”
慕清颜看着两颗药丸,很意外,全部都有助于她。
“可以,你随便选一颗。”吴诚儒把药盒推给慕清颜。
慕清颜拿起了那颗用油纸包裹的,相对于那个神来神往的人,她选择了真真实实的死在她面前的陈秀娘。
在她带着药丸走向伙房,打算倒碗水喝的时候,韩致远也朝正堂屋走去。
慕清颜在伙房门口停下,回过身,“韩公子,陈秀娘的案子还继续查吗?”
韩致远顿足,转过身,向慕清颜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当然。”
“那么……我建议公子应该专门审问一下那个货郎,他跟陈秀娘的关系一定很密切,应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慕清颜说完,便进了伙房。
不一会儿,吴诚儒追进来,凑到刚喝了药的慕清颜跟前,伸出大拇指,“小慕啊!”
“吴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夸奖景彦哪!”
见众人回来,正赶着把之前做好的饭再热一遍的冯大娘笑道。
“那是!”吴诚儒捋须摇晃着脑袋笑道,“小慕的一句话就让致远那小子给愣了,显然他没听明白小慕说的意思。”
“致远不明白,你明白?”冯大娘故意怼他,“再说,致远不就是愣了那么一下,用不了多久就又能想明白,倒是你,怕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个长短。”
“我是大夫,玩儿药的,又不是动脑子的。”吴诚儒眼睛一翻,催促道,“冯大姐你赶紧给弄吃的,吃了饭,还有一大堆药去收拾,快点快点!”
“去!大娘我的年纪可是比你这个假‘老夫’大得多,谁跟你一个辈分?总是没大没小!”
“是是是,冯大婶子!真是小气,老夫跟致远还称兄道弟,有个什么?”
慕清颜一边听着这两个人玩笑似的互怼,一边从灶台旁卷起张凉透的烧饼吃起来。
让韩致远也听不明白,确实让她有点讨回了什么的感觉。已经不止一次,在她以为自己看透了真相的时候,韩致远抛出最后一点将她的情绪压了下去。而那一点又原本很轻巧,可偏偏被她遗漏忽略。就比如刚才,一个“杀你”与“是你”本来分不清的东西,却成了一件事实的佐证。
这让她再次感到挫败,就好像之前的种种分析在韩致远眼中都成了笑话。可是明知他都懂,她还是想说,犹如班门弄斧,就是想要向他们证明,她慕清颜可以的,可以为了叔父冲在前面,可以为了真相去一心探索。
可是……面对杨风被灭口,他竟然说到此为止?
“景彦,怎么吃凉的?热包子马上就出笼了,再饿也不差这一时。”冯大娘从慕清颜手中夺过烧饼,“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注意自己,要是吃伤了肠胃,倒是替吴夫子招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