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准备上去把那俩人揍一顿,结果王坤倒先一步冲那个太学生挥拳,直把人打的满嘴吐血,却不见反抗。王坤说他们结束了,让那个太学生不要再打扰他,他们不是一路,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做事,而且已经喜欢上那个姑娘,过普通人的日子便知足。那个太学生就像死鬼似得不停的笑,说他原本是来向王坤告别的,说他直接便从艮山门出城回漳州,王坤如此态度,他便不会再回来了。
王乾见状,便也放下心,却不想那个太学生被王坤给打晕了,几句话刚说完,就地倒下。王坤便将此人藏在草丛中,不知去何处转了一圈儿又返回。王乾怕王坤摊上人命官司,偷偷上前查看,见那人只是吐血昏迷,呼吸都还正常,便一直躲在暗处守着,直到王坤回来,把那人身上的布袋扯下藏起来,背着那人离开。王乾则后脚把王坤藏起来的布袋取出,打算回去后拿布袋当面询问王坤。
然后一路暗中跟随王坤到半山显宁寺,见他求寺里住持救治那个太学生之后,王乾才松心离开。
不久后,天下了场大雨,王坤冒雨跑回家,夜里便风寒发作,王乾也就没有顾上询问什么,只是听王坤高烧胡话,说亲自把人送走了,当掉了外婆传给他的石头观音像给他做盘缠,什么一刀两断,一去不回,从此心里只有娥娘。
王乾便明白,王坤这也是犯了心病,嘴上说与那个太学生分开,心里不舍。后来王坤的病不见好转,大夫说是风寒加上体弱引起的痨病,他也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以为心病总不会影响到痨病。之后,趁没有人,王乾跟病得奄奄一息的王坤说起布袋的事,不想王坤挣扎着有了反应,断断续续告诉他,要把那个布袋藏好,细问之下,再说不出什么。
后来王坤死了,王乾更是将这件事埋在心里,不耻向外人透露。那只布袋里的东西他看过,只以为是信奉什么神,有王坤的遗言在先,虽然知道与那个太学生有关,看在王坤已死,不忍违意,王乾便将其私藏起来,所以才留到了现在。
直到慕成安来过留下那句话,县衙验尸,从纵火的张路身上发现了那尊石头观音像吊坠,还有与王坤体内一样的磨面铜钱,一样的左手断指,便让王乾意识到,这个死者很可能就是两年前被王坤打伤,又救治送走的太学生,想到王坤的死或许还是跟那个太学生有关。所以,他一面想让韩致远查清王坤死亡真相,一面又怕王坤与那名太学生来往太过亲密的事被随之查出传开,造成非议,为世人律法均不容。
可他在内心的煎熬下,终究还是将这些旧情告诉了韩致远,只求韩致远查到什么不好的事,看在王坤已死的份上,不要宣扬。
“王乾看着王坤离开转了一圈儿又返回,肯定是去杂货铺子借钱了。这倒与那个大婶的话对上。那个太学生就是张路?”慕清颜听完之后,挠了挠有点发烫的耳朵。
一个未出阁的十来岁姑娘家跟一个还不算十分熟络的男子谈起男风癖好,是有些难为情。
她虽然口中说着只有真相,只关注人生百态,实际上却还是无法保持一颗完全的平常心。
或许,这些话换成同为女子的柳儿给她讲,感觉上就会又不一样吧。可是这些王乾并没有告诉柳儿,两年来也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提起。
“王乾说他只知道是个太学生,不知其名,他也不好去太学打听。不过照目前的结果看,肯定是张路。”韩致远道。
“如果真是张路……那王坤说不准也是被骗的!那人的底细有鬼,按照他们信奉‘上神’的那一套,目的肯定是为了拉拢能够替他们卖命的人,太学生们不是说王坤性情孤僻?也许就是因此,张路才盯上王坤,想要拉拢为其所用。”慕清颜给出了另一番见解。
“你是这么认为?”
“反正我对一个纵火行凶的案犯没什么好感!”
“一个能够纵火行凶的人,却在王坤的拳脚下毫无还手,宁可被打吐血,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怕是只有当事人能够感受的出。冒充王坤,只需做假胎记就足够,左手断指不易被人看到,心口的磨面铜钱更是难被发现,若是无心,做这些便是多余的。”
“所以,你一早就认定二人关系非比寻常,所以第一次在王家,你当着王乾的面故意说万一有不好的结果?”
韩致远不置可否,指了指慕清颜身上背着的布袋,“王坤让王乾藏好布袋,其实是怕布袋里的东西泄露出去,遭杀身之祸,他的意思应该是要让王乾把布袋毁掉,可惜重病说不清楚,王乾不知内情,误以为是王坤的托付,才有幸把这只布袋保存下来。”
慕清颜看了眼布袋,“王坤又为什么盗走张路的东西?”
“王坤不是偷盗,而是要替张路隐藏。”韩致远道,“我想当时应该是,王坤知道张路‘信奉’上神密谋有图,不愿与其为伍,所以才说‘不是一路,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做事’,这个‘他们’不是王乾认为的张路一家人,而是张路背后李庆杨风这伙儿人。但是,即使心里有了‘娥娘’,这个‘娥娘’其实就是李三娘,在李家的供状上,记录的是李三娘的闺名‘李娥’,王坤对张路还是念着旧情。”
“所以将其打晕之后还想问杂货铺子借钱,无果之后又带张路到显宁寺乞求住持为其疗伤,为防途中不慎被人发现那只布袋,他才提前将那只布袋藏起来。但是布袋被王乾偷偷拿走,杂货铺的那个大婶亲眼看见,又没有跟人说,所以,这只对张路来说准备带着去漳州的布袋便不翼而飞。之后张路寻找无果,便以为是王坤私藏起来不给他,二人肯定再次发生争执,被王坤抛弃的张路不论是出于私情,还是出于他们那伙人所谓的‘公’,狠心动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