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以为王坤将张路送到显宁寺疗伤,既没出人命,又斩断了这段不俗之恋,以为没事了,便回了家,但实际上他错过了令王坤致死的关键。”
“王坤冒雨跑回家前,就肯定被张路做了手脚,令他生病的不是风寒,而是出自李庆等人手中的千奇百怪的毒。可惜王坤自己都不知道命不久矣,还当掉了对王家人来说具有重要意义的石头观音吊坠,送给张路做回漳州的微薄盘缠聊表心意。张路怎么可能缺钱花?肯定转个身就把那个吊坠买走了。”
韩致远最后道,“说到底,王家最终的祸首就是这只布袋。因为丢了它,致使张路对王坤产生误解,痛下杀手。也是为了寻回它,张路找到了插足他与王坤之间的第三者李娥,李三娘,加上私怨,制造出了一桩新娘案。”
“王坤称李三娘为‘娥娘’?这么说他确实与李三娘互生情愫,王乾看到的那封约信很有可能不是张路写的,而是出自李三娘?”听了韩致远的一番话,慕清颜也有了一番设想,“夹在二人中间,王坤一定左右防备,所以张路只知道王坤另外偷偷结识了一名女子,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尤其是被人常称呼为李三娘,在王坤口中却是比较陌生的‘娥娘’,若是查不到正式的身份文碟,更是增加了寻找难度。”
“所以他找到李三娘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年半之久,然后才开始实行计划?假扮王坤,借李三娘对王坤的怀念,引其入局?可是,张路为什么对李三娘下手,而没有对王坤家的人下手?他怎么会怀疑东西落在李三娘手中,就没怀疑是在王乾手里?”
韩致远道,“我想张路是认为,王坤与王乾因他的事儿生有嫌隙,所以不会跟王乾交心,更不会把此事惊动老父母。以他自己为例,以为跟他能够‘相谈甚欢’的王坤跟那名交好的女子也是无话不谈,所以才会想到这只布袋被王坤交到了李三娘的手里。另外,张路寻找到李三娘有些迟,那是他回漳州耽搁了,想必当时有什么事必须赶回漳州一趟,所以才会跟王坤‘告别’,却不想成了永别。而且,张路也到王家暗查过,但是王乾守的紧,没有泄露一丝风声。”
“你是说王乾娘提到的那个将铜钱塞在王坤心口的游方郎中?他就是张路冒充的?”
慕清颜记得自己跟韩致远说过,应该查一下这个荒谬奇怪的郎中。这个郎中其实就是张路?
“一定是他。”韩致远十分肯定,“此人善于伪装,改头换面假冒郎中也不奇怪。如果说,王坤是中毒而致使性命垂危,张路假冒郎中到王家,一是为了查布袋下落,二就是给王坤解毒。”
“解毒?也就是说,在王坤咽气之前,体内的毒被那个郎中偷偷给解了,所以吴夫子查验其尸骨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但也只是将毒化掉,王坤的命已经来不及救。”慕清颜这么一想,似乎整件事就圆合了起来,“可这心口藏铜钱到底是什么说法?生死心连心之意?这张路真是个疯子,也能下得了手!”
“疯子的想法正常人不会懂得,不过那刀法确实不错,与陈秀娘的针术,够得上并称一绝,而且,如果以‘善念’驱使,便可为医术所用。我在想,他们极有可能出自同处……齐山曾说他在漳州长大,而布袋里所存的地址也是漳州,王乾也听到张路说要回漳州……”
韩致远走着走着,步子渐渐停了下来,双臂环胸,抬眼望天,“那只白鸽会飞回到漳州么?”
慕清颜的心思则在另一条线上,低声叹了口气,“除了那个秋娘死的冤,这李三娘也是到了阎王殿肯定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被人残害,还傻傻的配合张路私逃,制造新娘案,幻想着一家三口远离临安,过自己的甜蜜小日子。还有到现在都不知死活的林翎……王乾拿走布袋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这一举动会间接害死自己的弟弟王坤,还有原本就一无所知的李三娘。”
韩致远无奈轻笑,“他哪儿知道这个‘上神’不简单,哪里是烧几炷香磕几个头的事?这也亏他一无所知,又藏着没跟任何人说,否则他们全家的坟头如今草都埋了脖子。”
“你肯定没给他说这回事。”慕清颜道。
否则那个王乾此时还不知道会内疚自责成什么模样,怕是一辈子都被这件事折磨,哪里会只顾着惦记王坤跟他们王家的名声?
“我的舌头可不够长。”韩致远松开双手,继续走。
“你这人倒也挺讲人情味儿。”慕清颜赶到韩致远前面,回身笑道。
且不说王乾会怎样,如今官府针对男风的禁令非常严苛,如果传扬出去,王坤死而不得安宁,王家活着的人也会代其受过,遭受世人的另眼相看,在王家村,他们肯定将没有立足之地,为此举家搬迁,无亲无故,又谈何容易。
“小心再被树挡了道儿!”韩致远伸手把那张笑脸从自己的面前拨开。
“不过,你打算怎么跟王家的人解释?”慕清颜又问。
“还能怎么解释?就跟刚破的那案子连在一起,不是正好有这个布袋么?”韩致远双手背后。
“也是。就说王坤两年前就发现有人以‘上神’之名意图行谋逆之举,所以惨遭张路等人谋害。这样,也就不用提他跟张路之间的事,也不用再扯到李三娘。王家不会落人话柄,王乾也不会有什么心上的负担,毕竟他也没故意犯什么严格的过错,算不得有罪,就让他们这一家人继续好好的活着——”
慕清颜说着说着,戛然而止,“不好!王赖子可能知道王坤的事,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还有人知道这些事,王家能瞒得住?”
“这就是所谓的王赖子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