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公子说邱大他们有时候挺好用。邱大那伙人也是有分寸的,就是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大坏事不会干,现在也学的猴精,知道官府的人把不准什么时候就翻了船,跟官字沾上关系会死得更惨,再不跟当官的人打交道。”
“他们不知道韩公子干的事儿比那些当官的更危险?”慕清颜对周虎这话倒是不认同。
官府中人,像留老大人那种在乎名声的,肯定不会跟邱大这些人来往,倒是贺则礼那种人容易背地里做点什么事,可是这类人又滑溜的很,懂得自保,注重打点,一般也出不了事,反倒是韩致远,明着妥协,暗中敢跟皇帝对着干,远远的就能嗅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慕清颜想,如果不是为了叔父,她这一生怕是都不会主动靠近这样的人。因为他站的位置太高,因为他关系的事太重,也因为他背负的东西太沉。而她一个小女子原本并没有什么男儿般天高的志愿,小衙门里走走,自己脚下生活的那片土地和谐安宁就够了。
虽然受叔父的影响,也曾站在襄阳城外眺望北方,但那片天空对她来说还是挺遥远,心有所盼,却如梦中。可现在,跟随在韩致远身边,感觉好多从未想过或者特别在意过的东西都一下子全部围拢在她的周身。
就比如,她竟然因朝廷颁布的一道严查令,担心起来;更因为从韩致远口中听到的皇帝承认做过的事,因为叔父留下的字画所拆解出的寓意,心情变得很沉重。
这不同于寄养于姨舅母的冷眼训斥下苟且偷生,不同于被姨舅母卖给那个三十岁的老光棍。在那样的环境下她知道可以逃掉,可如今,她还能怎么逃?难道还能逃出大宋,抛弃了华夏先祖?
不论这天下怎样,不论头顶怎样的一片天,她都是大宋的子民!
“井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周虎的手又搭在慕清颜的肩上摇晃。他刚回答了她的话,可是她看起来似乎并没听到?
“啊?周大哥,你说什么?”慕清颜从游思中清醒过来。
周虎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没有,在想昨天的事。”慕清颜搪塞,没有刻意回避周虎的关切举动。
“哦。那你想着,我跟你一起等公子。”周虎站到慕清颜的身侧,背挺的比衙门守卫还要直,面朝知府衙门观望。
一顶轿子停在衙门外,下来一名官员,看到站在路边的两个人,走过去,“你们二位是跟随韩公子的……周虎,慕景彦?”
“正是,杜同知!”慕清颜认出此人,赶忙致礼。
“杜同知,你不是暂调仁和县衙去了?怎么回来啦?王家村那个无头案找到脑袋了没有?”周虎越问越有兴致。
“本官是来向知府大人依章回禀。”杜颖道,“本官还有不少衙门里的事处理,现在陆寺丞带人负责在王家村查案,那颗失踪的头颅还没有找到。”
“公子不是都告诉那个死城去哪儿找脑袋了吗?怎么还没找到?”周虎急的想跳脚,“那个死城就是没用,还对公子不客气,哪天再撞到我手里,管他什么死城不死城,非得狠揍一顿!”
“周少侠稍安勿躁。”杜颖抬手向下压了压,“我们确实依韩公子提点去寻头颅,将可疑之处盯了一宿,今早本官从仁和县赶来时听说还是一无所获,怕是韩公子之言有所偏差。毕竟刚刚案发,掌握的线索不够齐全,有差也是难免。”
“公子不会错的!”周虎握了握拳头,凶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后面的随行轿夫马上护在杜颖左右。
“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慕清颜问。
韩致远跟她分析的很有道理,她也觉得不应该出错。
“这倒不是。”杜颖刚准备说,见韩致远正从衙门出来,“韩公子。”
“杜同知。”韩致远走过来,拱手致意,“不知昨夜王家村发生了什么稀奇事?”
杜颖遣退左右,压低声音,“不瞒各位,昨夜不是王家村有事,是邻边的刘家村,死者受雇佣的刘南山家中闹鬼,据目击者说,是王春英的鬼魂现身。”
“又闹鬼?假的吧?”周虎不信。
“本官倒是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刘家包括刘南山在内,不少目击者证明,那形如鬼魂的女子样貌确实像王春英,在刘家绕了好大一圈,才出门离去,消失在夜色中,这可不同于之前在临安城中显现的鬼影,它是活的!”
“活鬼?”韩致远眸光一挑。
“可以这么说,之前那鬼影不是映在墙上吗?就是转个圈儿什么,御演的时候,也有人破解了那个假做鬼影的把戏。可据说昨夜出现在刘家的鬼魂,可以游走,有成型的样貌。”
“还有一身白衣。”韩致远补充。
“对对,是一身白衣。把刘家上下吓了个半死。”
“陆寺丞怎么说?”
“陆寺丞自然认为不可信,正带人四处搜查。对了!还有,刘南山的女儿不见了,说是昨日出门之后再没有回去。刘南山承诺悬赏纹银百两寻找他的女儿,不仅刘家村,周围其他村子的人都在寻找。王春英的鬼魂就是在他们寻人的时候出现的。”
“这么说,现在艮山那边地方可够忙的,又是寻凶手,寻头颅,还有寻人,捉鬼?”
“韩公子,你看此案有什么门道?”
“事在人为。”
“这……”
算是什么门道?
“杜同知,贺大人让您赶紧去二堂。”知府衙门中跑出个衙役来催人。
“本官暂且告辞。”
杜同知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匆匆朝府衙走去。
“刘南山家闹鬼,会不会跟我们故意散出的风声有关?”慕清颜想。
“应该不会,风声没有跑的那么快。而且,怎么偏偏出现的是王春英的鬼魂?这定还是跟王家村的无头案有关。”韩致远道。
“公子,我们要不要再去趟艮山?他们不相信公子,怀疑公子说错了。”周虎气呼呼地道。
“我又没有说当天就有收获,多等个一两天自见分晓。村子那么多事儿,凶手也不会闲下。”韩致远唇角含笑,“陆元韶,可别让我失望。”
“公子还真看得起他!”周虎可是不服气。
“好歹是陆放翁最看得起的长孙,总不能说陆放翁看走了眼。”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慕清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