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放是不可能的。判个着家知在，让他们都回家去，一切生活照常，但是要邻里负责监视留意，若有问题随时禀报，若是隐瞒不报，与案犯同论，且犯案之人罪加一等。若相安度过一定监察期便可取消，恢复正常。”韩致远道，“这个提议，贺大人以为如何？”
贺则礼捋须笑道，“韩公子的提议应当由韩公子亲自向上呈折，与本官无关吧？”
“好，我这就写呈折报刑部户部，借知府衙门纸笔一用。”
“韩公子，请。”
“各位，我这就写呈折奏上，你们先回家去等待。”韩致远临进衙门前，向众人道。
“谢韩公子，我们以后肯定规规矩矩，绝不会做坏事，不怕被人监视。”
“是啊，我们保证！”
看着这些人散去，慕清颜心底五味具杂。
百姓们不知道临安城刚刚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朝廷开始清查人头，整顿公门。
打击徇私作假贪赃受贿之风，严把各城门关卡固然是好的，可清查人头太过的话，真正有问题的人狡诈多变，善于掩饰，可忠厚老实的百姓就怕无辜遭祸，更不知是否会有人趁机假公济私，对旧日结下的梁子打击报复？
“井盐，你在想什么？我在那边叫了你好多声都没反应。”周虎一掌拍在慕清颜的肩上，才惊到了她。
“周大哥，你也在这里？”
“嗯，大早回到韩家，正赶上公子出门，就一起来了。听说你还睡着，公子不让吵你，我就没去叫你。公子还说昨晚是你一路划船，出了力，让你多休息休息，你这小身板，真该好好养养，长的壮实一些才让人少挂心，你看我！”周虎说着，握拳用力勾，手臂上突起结实的肌肉，“小时候我娘就希望我像老虎一样威风。我说那不够，我要能徒手打死大老虎！”
“周大哥现在肯定能打死老虎。”慕清颜笑道。
周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倒不知，我没试过。”
“周大哥，听嘉王说，请周大人去刑部帮忙问，有没有问出什么？”慕清颜拉周虎避到一边，低声问。
“你们见到嘉王了？”周虎惊讶的问。
“昨天在西湖无意碰到了嘉王陪同使团游湖的船。”
“你们真去游西湖啦？”
“你想想可能么？”
“不可能。”
“说正事，结果到底怎样？”
“那些人不是都被那个叫李庆的什么狗屁神力给害傻了吗？本来也问不出什么。”
“嗯。”
慕清颜知道，那些人阿片上瘾经吴诚儒救治秘密拿到盘花纹印的口供之后都被下了药，除了认得吴诚儒这位能够赐予“神力”的人之外一天到晚都是晕晕乎乎，嘴里再吐不出其他，活等死。
“周大人以巡查牢狱之名到了刑部，我又去把吴夫子找来，跟他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吴夫子说要给那些傻子做最后保命，再用一次药，保证他们能活着上刑场。刑部的人肯定不愿意让这些犯人都死在大牢里，就放吴夫子进了大牢。然后吴夫子用针术还真把阿虎阿豹给整清醒了，周大人便按公子意思问话，阿虎阿豹一边吸吴夫子给他们的神烟，一边都交代了。”
“他们说船上确实绑着一个人，是随家禽一起乘船藏在暗舱里送到他们手上的。他们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反正‘上神’交代，要留着那人的性命。至于什么来历，也没人告诉他们。那个人一直昏迷，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好像不是汉话，长的也不大像是汉人，后来船只从白洋湖转移，那人就也跟着转走了。”
“看来真是跟李庆他们不是一路的安南国人。”慕清颜听完周虎的话道，“后来那俩人又傻掉了？”
“是啊，吴夫子说，针劲儿过去了，反正也没什么再问的，就让他们那些害人精等死算了。”
“他们现在确实犯了大案，唯有一死。可是……”
“可是什么？”
慕清颜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错就是错了。”
不论他们最开始受到怎样的不公，怎样的冤屈，又经历了什么，最终都走到了这一步，反过来成了罪人。
受害可怜，害人可恨，制造冤屈的人该惩处，因一念之转成为罪人也同样该承担应有的惩罚，何况这犯下的是不可饶恕之过。
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守着为人的底线，当你选择走偏，便也就将其本身送上了不归路，离“人”越来越远。
“对了，周大哥，邱大那边又是什么消息？”慕清颜想到另一件事。
“嗯，真有人买公子与你的消息，不过不是通过邱大放的风，邱大说了，他会让人打听，看是谁接了买卖。他也已经把刘南山得到消息的事儿给散出去了。按消息传的速度，现在肯定已经不少人都知道。”
“冲刘南山去可是比冲我们来轻巧多了，要是遇到个狠手威逼，刘南山肯定保不住信的内容，信也就不再是秘密，人尽皆知。”慕清颜笑道。
她能想到韩致远提出的这一招，能把刘家给整成什么样，最近刘家别说去卖消息，就等着客人接连造访吧。等秘密不再是秘密，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这样的结果也一定出乎那个买消息人的意料。
“那么多人知道，不知道最后谁能拿到主家的赏银。”
“当然是能破解者重赏。”慕清颜道。
一个过时的，对不相干的人来说毫无提点的谜面，看他们如何想破脑袋的去解。
“我们是不是也跟着他们一起卖消息，兴许不用邱大他们就能知道买家是谁。”周虎可谓脑光一闪，一拍额头，“哎呀，公子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想到我们自己去找他们卖消息？这下那么多人都知道，也怕轮不上了。”
“刘南山他们本来就提前收到消息知道路数，我们不知道，等找到他们，怕是已经晚了。一开始也轮不上我们的。”
“那我们就盯着刘南山！”
“可是周大哥，你盯着王赖子又发现了什么？那个主家很狡猾，他不会轻易露面，刘南山估计也无缘直接见到他，还要追着接头人继续跟下去。可是邱大那种人跟常人不同，怕是不好跟吧？他们那些人做勾当有他们自己的路数，这应该就是韩公子与邱大结交，有时候需要用到他们的原因。”慕清颜耐心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