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坚随便指了个侍卫,“你,进去。”
那侍卫不太情愿,但也不敢违抗,乖乖的翻进棺中,平躺下。
整个身子与棺椁底板贴平,起初并无任何反应,韩致远又命盖上棺盖。
棺盖刚刚口上,就听棺中那名侍卫惊的一声大叫。取下棺盖再看,棺椁中空无一人。
“指挥使,救命!”侍卫的声音从棺椁底座中传出,还伴着胡乱的拍打声。
韩致远蹲身,在底座上查看,手探到棺椁下摸到一个环扣,轻轻一拉,从底座正上方位置敞开了一个口。因为有棺椁木板上雕刻漆画的图案做掩饰,这个口子的纹路原本正好混在图案中,不易察觉。
被困在底座内的侍卫赶忙从口中爬出,受惊又经受闷气的他不断地大口呼吸。
“庄文太子在这里面?”崔明坚问,神色间多了几分欣喜。
韩致远用刀身敲敲侍卫的腰身,“身上没有什么沾到什么东西,显然这里面也干净的很!”
侍卫喘过气后也道,“卑职没有觉到有人。”
崔明坚又失望了,“什么也没有?”
韩致远持刀俯身从口洞朝底座内拨拉了一番,“没有骸骨。”
然后直起身,刀尖挑着一块长布条,因为勾有细密的金丝纹线,布条还保持原形,只是略有轻微腐坏。
“这是庄文太子的腰带,史官有记,当年下葬时,太上皇赐庄文太子金腰带一副,亲手系于腰间,这条腰带定是庄文太子入棺是所配带。”崔明坚双手呈起金腰带。
“庄文太子确实入棺下葬,只不过这口棺椁有问题。”韩致远走向攒穴,“据圣上所言,攒所是白安负责建造,也包括攒穴,还有这座棺椁,对么?”
“一定是白安做的手脚!”崔明坚十分肯定,将金腰带交给侍卫收起,随韩致远走近攒穴,“只有白安能够做到,也有这个机关本事,一定是白安死前就把庄文太子尸骨盗走,他在建造攒所时就已经有了计划!”
“他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盗走庄文太子尸骨?”韩致远问。
“那人对庄文太子是死忠。”崔明坚道。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攒所的风水好?他将庄文太子的尸骨盗走,还能将庄文太子安葬在更好的地方?让庄文太子离世之后不得安息,得不到攒所香火庇佑,可不是一个死忠应该做的。太上皇当年赋予庄文太子的一切岂是一个白安能够给予的?”韩致远接连提出几条疑问。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崔明坚无法回答,反过来又询问韩致远。
“这我可一下猜不出。”韩致远跳进攒穴,“让人四处查一下,看看哪儿有密道之类。”
“快,动手!”崔明坚挥手。
一干殿前司侍卫纷纷跳入攒穴,四处查看。
有过查月老祠后山那条火药道的经验,再查这里就容易了不少,一个是白安所建,一个是白安之子杨风指挥挖掘,师出同门,在建凿上有相通性。
很快就有侍卫发现,“指挥使,在这里!”
攒穴的石壁上很快撬开了一个门洞,不高不大,只能容人猫着腰钻入。
崔明坚准备命人进去查探,被韩致远止住,“等等,灌点气,封了二十来年没有打开过,能把人闷死。先准备火把。”
“这个穴口正是对着棺椁正上方的位置,从此处打开棺椁底座上的门洞,就能直接顺着这条暗道将尸骨拖走。”崔明坚道。
韩致远也肯定崔明坚的说法,这些都是白安的精心安排。
庄文太子下葬之后尸身便被盗走,如今又出现疑为出自庄文太子之手的“一心为愉”盘花纹印小章,再重新回想李庆,杨风说过的话……
“指挥使,韩公子,快看!”侍卫晃着火把在暗道门洞口照亮,惊愕地呼喊。
崔明坚率先赶上前,猫着腰循着侍卫所指朝暗道内望去。
一块木牌像是墓碑般黑幽幽的竖在洞口内三尺处,火光的照亮下,依稀可辨木牌上书有几个形状特殊的暗黑色字:开棺日,赵愭归来之时。
赵愭,太上皇赐予庄文太子的名讳。
赵愭归来,便是……庄文太子归来!
还有这几个字,呈花色盘绕,字中见花,花中显字——分明是庄文太子所创的盘花体!
崔明坚大惊,险些一头撞在洞口上,“把那东西拔出来!”
侍卫俯身爬进洞内,用刀将那木牌撬起,取出交给崔明坚。
崔明坚直接便将木牌转给韩致远。
韩致远搓了搓上面的字迹,又闻了闻,“是血。”
“这是什么意思?”纵使是曾随大将军张浚抗过金,高居殿前司天武卫都指挥使的崔明坚,此时的声音也止不住的发颤。
已经死去二十三年的人,如何归来?
“崔指挥使还是尽快将此事禀明圣上吧。”韩致远将木牌又推给崔明坚。
崔明坚僵硬的接住木牌,看着韩致远。
韩致远笑笑,“我一个局外人,再怎样也无法窥破天机。若真能把天机窥破,大概也是到了命终。我韩致远还是很在乎自己的这条小命的。”
崔明坚将木牌交给侍卫,“包起来,今日所见所闻任何人不准外传,否则满门抄斩!”
“是,属下明白!”殿前司众卫齐声道。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韩致远。
见崔明坚还在盯着自己,韩致远又笑笑,摸摸自己的脖子,“崔指挥使是不放心我?”
“料你也不敢!”崔明坚大步走开,翻出攒穴。
韩致远随后也出了攒穴,正在拍身上的土,又听崔明坚道,“韩公子还是与本指挥使一起进趟宫吧,我想圣上也会见你。”
“却之不恭。”
勤政殿。
赵惇不断地揉捏着自己的前额两侧,身后的张成和小心地为他捶着背。
韩致远几乎不发一言,都是殿前司天武卫都指挥使崔明坚呈报。
勤政殿内烛光摇曳,橘红色的光芒晃在赵惇的脸上,就像一张苍白的脸上罩了一张残损的脸谱。
“怎么能没人呢?怎么能没人呢?”赵惇听完之后,接连念叨这这句话,目光跟着烛火摇曳不定,不知该望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