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记得,就不用我废话了。”韩致远转身朝义房外走去。
慕清颜紧追着跑出去,“你要去哪儿?”
“你就当我没来过,自己随意。”韩致远从树上解下他的马。
“你到底要去哪儿?”慕清颜跑过去,迅速把自己原来骑的马也解开绳子。
“王春英,刘南山,刘丙郎,你还有谁家没有去过?”韩致远翻上马背。
“就剩下皮子村张子浩家。”
“你去不去?”
“现在去?张子浩的死是意外,又死在圣音娘娘庙后,去他家里能查出什么?”
“既然不去,那就留下想那盆头皮吧!驾!”韩致远朝皮子村策马奔去。
“我跟你去!”慕清颜打马追着韩致远飞奔。
来到临安这几天,她骑马的本领是越来越好了,可她的脑子却渐渐跟不上韩致远的转动。
在白洋湖畔的树林子里,他曾经叫她虫儿,他说她像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很明白他在想什么,虽然这个比方有些不恰不雅,可她也确实能够说中他的心中所想,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退步了,他直接给出结果的一句话,她有好多都一下子弄不懂,更别说她对他也有陆元韶对他的那种不服气,这样下去,她还有什么资格不服气?
慕清颜绷着唇,一言不发地紧随在韩致远身后,木盆里的东西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浮动,时而拼成了一张温柔的笑容,时而又拼成了一张斑驳可怖的脸……渐渐的,一道亮光从中忽闪而过,将那张脸击的七零八碎。
“韩公子!”慕清颜提力,加快马速,追到韩致远身侧,“在这桩凶杀案中,凶手杀人肯定不是为了劫财,不会在杀人的时候还在乎一个织女头上的几样不值钱的头饰,而且,凶手之前也一直没有想要隐瞒死者是王春英的身份。但那堆东西中没有任何辨别身份的东西,肯定是被凶手都取走了,怎么偏偏在头皮上反而小心起来?应该出现还没有出现的头饰便是证据,凶手是故意为了隐藏那堆头皮的身份?”
“问的不错。”
韩致远这算是肯定了她的话?
这样的结论原本应该一下便能够想到,没有表明身份的确证,再大的可能性也是猜测,即使前面的尸身与头骨证明同属于一个人,也不能当即便认定那堆头皮就属于那颗头骨,而从没有头饰等物的疑点上,又可以有另外的推测。
但慕清颜之前查看过头皮之后没有继续这么想下去,因为她被后面引出的那么多问题压住了,“为什么要隐藏?难道那堆头皮真不是王春英的?那又是谁?该不会是刘翠儿?刘翠儿已经死了?”
韩致远冲正在凝眉苦想的慕清颜笑笑,指指前面,“皮子村到了。”
皮子村,王家村,刘家村这几个村子都是紧挨着,说话的工夫就到了。
刚到村口就看到两侧路边插着好多白色小旗子,隔一段路又竖着丧幡,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进村的路就好像踏入一条凄冷的死亡之道。
能与刘家堪比的张家,在办丧事的场面上自然不会差。
沿着丧幡指引,直接就寻到张子浩家的门。
与刘家不同,张家的织绸坊与张宅不在一起,这也就是当年刘南山放火烧张家织绸坊,没有祸及张宅的侥幸之处。
张家也没有刘家那么大,就是二出二进的格局,进了大门穿过天井是前厅,从前厅旁边的开门进去便到了二进后院。这里完全仅是张家自己人的家,织绸坊的雇工则都在织绸坊那边就近居住。
张子浩的灵堂就设在前厅,大敞开门,丧幡,白灯笼,白缟绫吊挂了满满一院子,一眼望去,惨白一片。
韩致远与慕清颜先以吊丧之礼进门,在灵堂为张子浩上了炷香。
灵堂里,一身素白的张家夫人有气无力的坐在瓦盆旁,神色凄哀,缓缓地朝火里丢着纸钱。在她的旁边依偎着一个身着缟素的十来岁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叫着哥哥。
看到那个小女孩,慕清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张子浩的灵堂似乎幻化成十年前的那个小灵棚,年仅七岁的她就像这个小女孩一般,哭叫着娘亲与哥哥,原本清脆的声音已经哭得像蚊子般沙哑。再怎么哭,疼爱她的娘亲,宠着她,陪她玩耍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出去!”韩致远抬手按住慕清颜的肩,将她的身子调转,推着她走出灵堂外。
慕清颜吸了吸鼻子,抬袖抹了把眼睛,“我没事。”
“我有事。”韩致远朝正忍着丧子之痛,招呼吊唁来客的那位长须男人走去,“张老爷,我是韩致远。”
“韩公子?”张子浩的父亲张荣微怔,继而面露不悦,“大理寺与仁和县衙的人都来过两拨,刚不久前还有人跑来找我儿的笔迹,好像我儿倒成了罪人!你又来做什么!有这工夫不如去让凶手伏法,为我儿申冤!”
“大理寺与仁和县衙是按部就班照律行事,韩某来也是为了查案,想要更多了解一些令郎的事。”
“他的事你们还不知道!本来要去武夷山寻稼轩先生求学,结果惨遭横祸!我儿为人怎样,艮山的人都知道,再多该死的人也轮不到他!”张荣满腹愤恨。
“张老爷,能否借一步说话?”韩致远问。
张荣转身进了侧厢房,“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完,恕我无暇奉陪!”
韩致远朝慕清颜使了个眼色,随张荣进了那屋子。
慕清颜原本想要跟上,看到韩致远的示意,停下脚步,左右看看,朝另一边的那个正在整理缟绫的家仆走去。
“唉,张公子的命怎么这么倒霉!”慕清颜帮着那家仆整理,叹了口气。
“可不是!老爷都给他寻好了门路,要去武夷山找稼轩先生求学,竟然出了这事儿,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可都伤心死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难受的很,公子是那么好的个人,对我们向来很好,可不像那边的刘家,不把下人当人看。”这家仆以为慕清颜是哪家来吊唁的张家朋友带来的随仆,跟着说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