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已经知道,王春英杀人之后藏在张家。”慕清颜盯着春英娘那张拧满皱纹的脸。
春英娘的脖子一抖。
韩致远说的没错!
“但是张子浩死后,王春英离开了张家。”慕清颜又道。
春英娘徐徐吐了口气,似乎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
“你能想到王春英现在会藏在哪里?不论你想到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是不是?”慕清颜放缓了语气,问。
“是的,我什么都不会说。”春英娘又重复了一遍。
慕清颜松开春英娘,后退半步,刚缓下的语气陡然提起,“可你们这桩杀人计划出了意外,张子浩死了,你就不担心王春英也遭遇不测?”
春英娘的下巴微颤,稍稍垂下。
“说不准现在王春英已经死在什么地方,等着有人去给她收尸,在一遍遍的呼唤着娘亲,快去救她……”
“不,不,英娘不会死,英娘不能再死!”春英娘惊慌起来,抬步上前,抓住慕清颜,“不能让英娘死,不能再让英娘死!”
“告诉我,王春英可能在哪儿?”
这个母亲何止是撒谎,她彻头彻尾都参与在整个案子当中,清楚其中的每一步!
“不,我不会说。”春英娘手一松,踉跄后退,跌坐在床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英娘不会有事,让你们抓到她,她才真的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不会说的。刘翠儿是我杀死的,我承认,你们抓走我好了。”
“好,那就先说刘翠儿的死。”慕清颜回头看了眼屋门,“之前因为你的缘故,我们猜测刘翠儿是进了你家院门之后就遭到袭击,其实不然,她是进了你这个屋子之后,才被早就做好准备的你拿木棍打晕,然后你又手掌缠上布用绳子把她勒死,拖到井边,所以刘翠儿的鞋后跟有磨损,而你的手上并未留下抓过麻绳的磨痕。”
“勒死刘翠儿之后,你还不忘将木棍靠到屋门墙边,麻绳整好挂到屋檐下,整理现场。凶器放在靠门处其实便也是你在屋门处动手,而并非是在院门后动手的一个本能反应。”
“之后你将拖到井边的刘翠儿半身压入井口,一手揪住她的发根,胳膊肘撑在蹬在井沿口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挥斧从颈侧起刀,如割草般连续猛砍,直到将她的头砍断。然后将头颅放置在早就备好的器皿中拿走藏起,又将作案现场仔细做了清理,躺回床上,等待事发。我说的没错吧?”
“是,没错,就是这样。这个杀人过程在我的脑子里不知道过了多少遍,听你这么说出来倒是挺简单。”春英娘笑笑。
“我之前弄不明白,那颗头到底是被怎么带走的?现在我懂了,头就藏在你的身下!”
慕清颜走近春英娘,要将她从床上扯起。
春英娘也鼓起了力气,险些让慕清颜拽不动,慕清颜一狠心,另一只手冲着春英娘的脊背砸了一拳,春英娘身子止不住前倾,才被慕清颜拖下地,“你的劲儿可真大!”
“怎么回事?这个老妇是凶手?”杨彪带人赶来。
原来是那两个妇人见情形不妙,回过神后便跑出去报信,正碰上从刘家村回来的衙差。
“杨彪你来的正好,让人把这个床板掀起来。”慕清颜见有人帮忙,拉着春英娘退到一边。
杨彪顾不及多问,亲自走上前,将床板连着上面的被褥一起揭开。
“床里有个洞!”旁边的衙差跟着吃了一惊。
这张床从外面看是用石头土泥砌成的土床,只是在上面又铺了张木板,整个王家村就只有王麻子家里垒砌的这种土床,是春英娘跟着王麻子来到王家村之后砌的,当时正好隔壁王刺儿头家扩建房子,挖地基挖出不少土,王麻子图省事,就用那些土打成土坯,砌了这张新床。这些话是后来王刺儿头说的。
眼下众人看到的是,这张土床中间被掏空了一块,可以容纳一只尺方大小的木箱。
一眼望去,里面空空如也。
慕清颜俯身探手,从床洞里捏起一小撮黑色的土渣,闻了闻,“这是沾到了血。”
“血?”杨彪朝洞里看,这种颜色深的土渣有好几处。
慕清颜直身拍拍手上的土,“春英娘砍掉刘翠儿的头之后,就把头抱进屋连同一切沾到血迹的物证全部藏在了这个床洞里,用自己的身体做遮掩,直到等张子浩赶来,合演了一出戏,趁所有人依着春英娘要与张子浩独处的意思都离开,只留下他们二人共诉悲伤,便将那颗头及其他东西都放进了张子浩背着的箱笼中,待张家人寻来,便由张子浩一起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案发之后,你们家的院门虚掩,凶手根本不怕凶案被人早早发现逃不掉,她当然不怕啊,因为她根本就用不着逃往别处,她只要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继续睡觉就可以了!”
“报官,我要报官!”
慕清颜正说着,吴诚儒从隔壁耳房跑了过来,逮住杨彪,“我要报官!”
“吴叔,你报什么官?”慕清颜将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我的宝贝丢了!”吴诚儒拍拍肩上挎着的木箱。
“吴先生,你丢了什么东西?”杨彪问。
吴诚儒一边说一边比划,“这么大的一个青色药袋,上面绣着一个蓝色‘儒’字,就是我的名字。”
“吴叔,你说的是这个。”
“你知道?”吴诚儒转向慕清颜。
“是我拿走的,当时见你睡的正香,就没吵醒你……”
“什么叫没吵醒我?谁教的你随便拿别人东西?这叫偷,你还破案呢,这是明知故犯,知不知道!”吴诚儒抖着那撮小胡子,气哼哼地训斥。
“吴叔,对不起啊,是我不对。”慕清颜不想吴诚儒为一只药袋生了这么大的气,而从道理上讲,她是错了,“改日,我赔给你个更好的。”
“去去去!哪个也比不上那一只,赶紧还给我。”吴诚儒冲着慕清颜摊开手掌,“还更好的?把你卖了也不够赔!”
“我……”慕清颜意识到那只药袋的来历对吴诚儒来说恐怕非同寻常,“我把那药袋借给别人了,等……”
“等什么等!谁让你随便拿我的东西给了别人?别说是我,别人的东西也不能这么随便不是?平日看你挺懂事的个人,怎么这样!”吴诚儒上前拽住慕景彦,“走走,跟我去找致远评评理!太过分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