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大人用?那让他找留家的人就是。”
“留大人现在礼部,没时间找人。韩四,你怎么开始学着推三阻四了?”韩致远目光微厉。
韩四赶忙否认,“不不,不是!逮蝇子没问题,我就是想亲自跟公子禀报一下查探情况。”
“韩四,你放心吧,我保证把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包括我询问嘉国公的话。”慕清颜道。
自己都把话点到这里,韩四总该安心办事去了吧?
韩四冲慕清颜咬牙戳戳手指,“行,我这就去!”
“韩四是想给我告状。”韩致远这才听出致使韩四推推拖拖的原因,待他离开后,绕慕清颜转了半圈,“你可真长能耐了,敢审问嘉国公!”
“不是审问,是询问。”慕清颜纠正,这祖宗留下来的博大精深的汉话可不能错用一个字儿。
“说吧。”韩致远折身朝侧边伙房走去。
慕清颜跟着去了伙房,见韩致远自己在灶上架了一锅水,然后蹲下身开始烧柴生火。
想想他肩上还有伤,慕清颜走过去,“我来吧。”
“一边儿去!”韩致远没有理会,坐着矮凳,点着一把柴塞进灶洞。
见状,慕清颜也不强求,在旁边的桌凳上坐下,开始讲述北瓦一行的经过,以及为何会返回都亭驿。
“都亭驿监官说出去七个人,赵抦跟依春楼的人都说是六个人,剩下那个哪儿去了?”韩致远摆弄着手中的柴火。
慕清颜道,“我觉得嘉国公没有撒谎,他在知道我们查探这件事的时候,如果还是故意少说一个,本来就是对他不利,而且他说这个人数的时候神色坦然,不假思索,更像是他自始至终知道的就是六个人。再说,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嘉国公不会在使团的问题上玩把戏?”
“你在跟赵抦问话的时候,感觉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他给人透出一种无奈,好像厌倦了什么,有些疲惫。”慕清颜回想当时的感觉。
“你的感觉是对的。迎接使团这种原本合门司的人就能安排的事偏偏要让赵抦去做,这本身就是有人想给他强加戏目,别的人包括嘉王赵扩去做这件事都没有问题,唯独赵抦与外使之间最好没有往来,否则稍有不慎便落为人家的把柄。”韩致远将手中的柴丢进灶洞。
“你是说,这是对嘉国公的算计?”慕清颜怎能听不出韩致远的话中之意。
“反正你知道的犯得上杀头的事也不少,我就再跟你多说几句。”韩致远见灶洞里的火势燃的正旺,站起身,走到饭桌前,坐在慕清颜对面。
慕清颜眼睑微敛,如被灰尘扫到。
“怕了?”韩致远目光微垂,落在慕清颜的脸上。
“如果你肯说,我便肯听。”慕清颜抬起眼睑,眸底静若秋水。
韩致远说的不错,既然已经知道不少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怕再多知道什么?
“简单说吧。”韩致远手指在桌上轻轻画了两个圈儿,“太上皇喜欢赵抦,皇上肯定中意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对于他儿子来说,被太上皇喜欢的人就是他儿子的绊脚石,作为皇帝,你想他会怎样?”
“所以,这就是皇帝算计嘉国公的理由?”慕清颜一点即明。
她不懂皇室纷争,但韩致远说的简单又明白,由不得她听不懂。
韩致远手指轻轻点了两点。
“皇帝怎么是这样的人?如果他儿子愚钝,他也要如此保护儿子吗?”慕清颜一想到如今身居九五之位,坐拥大宋天下的是这样一个人,就感到气愤。
不过再想到二十多年前由皇帝一手造成的艮山血案,对此人如今的行径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又让她不由得想起慕成安留下的那句“白玉无瑕人有瑕”,当叔父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怀着怎样一颗悲哀的心。
韩致远没有理会慕清颜的怒意,继续说道,“赵抦可以说对这一次次的试探极其厌倦,但又摆不脱,只能一次次无奈而又谨慎地应对,他不像嘉王,有皇帝皇后的护爱。他出生在明州,魏王过世后才孤身回到临安,得到太上皇的偏爱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难怪嘉国公看起来性情偏于温和。”慕清颜想着她两次见到的赵抦的样子。
“温和?”韩致远挑眉,“那是平常罢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这么说,跟使团接触本来就是皇帝给嘉国公挖的坑,那嘉国公是肯定不会跟他们有瓜葛,但是作为指定的使臣陪同,使臣有要求他也不能拒绝,所以北瓦一行才令他为难,最终只是象征性的在依春楼呆了半个时辰便离开。”
慕清颜手撑着下巴抵在桌面上,“他跟我说,从他接下负责迎接安南国使团的圣命时起,就摆不脱这层关系。二十三日那夜,不论他与使臣在一起的时间长还是短,甚至拒绝使团的提议都会给他留下口舌是非,现在他面对的不过是其中一种结果。他的处境这么难,我还主动询问他,这种得罪人的事我不该插手,应该留给你去做。”
“很好啊。”韩致远起身回到灶前。
一锅水已经烧开,韩致远拿起木瓢给灶旁的铜壶灌水。
“什么好?”慕清颜不知道他在评论什么。
“有你去得罪人,我便少干点得罪人的事,少造点业障。”韩致远一边舀水一边道。
滚滚的热气缭缭绕绕,腾空之后散开。
“小心开水烫了你的手!”慕清颜暗自咬咬牙。
韩四咬着牙说话的那种感觉,她也非常懂。
“多谢关心。”
韩致远盛了一碗水端放到慕清颜跟前。
慕清颜看了眼清澈滚烫的热水,站起身在伙房里四处翻找。
“你找什么?”韩致远一边坐下吹自己碗里的开水,一边看着慕清颜忙碌的身影问。
“吃的。”
“不用找了。不开灶的时候,这里除了清汤寡水什么也没有。”
“可是我饿了。”慕清颜转过身。
忙起来顾不上吃也就罢了,她可以当做废寝忘食,可这干坐在这里说话的时候也没东西吃,肚子就有点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