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杜玉吗？”慕清颜问。
“杜玉？留在义和坊废宅那份房契买卖文书上的名字？”韩致远也记得。
“嗯。”
“用的是真名？”
慕清颜微微一怔。
是啊，会是真名吗？
那个人也是料到会被如此猜测，所以才不计较这个名字吧。
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所以一个人除了本名之外，还会取“字”，取“号”等等，最真实的还是那个人。
悉悉索索，吊桥那边传出蹑手蹑脚的声响。
慕清颜扭头望去，有个人影正好吊在桥中。
“泉眼……老鼠……妖……妖眼重现……妖眼重现啦！”
那人两腿颤抖，打了几个哆嗦，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巨石，直接从巨石上滑到了那边的山坡。
“不得了啦！迎客石倒啦！妖眼重现啦！鼠妖作乱啊！不得了啦！”
尖悚的喊叫声响彻整个登高山的上空。
“天亮的时候，你看到推石头的身影不知道是什么人？”慕清颜望着声音传开的方向。
“山上的人。”韩致远眉头一皱，“不好！”
“怎么……”慕清颜刚开口问，就明白过来，“有……毒……”
音未落，慕清颜的身子被重重地推了一把，直接从亭台石壁前，蹭着只只鼠尸滑到了亭台边缘。
眼看人要摔下去，慕清颜慌忙之中趴倒在亭台上，双手紧紧扣着亭台，耷拉到下面的两腿用力向上撑，却发现越用力身子越软，使不上劲儿。
“韩……致远……你……”
慕清颜扣在亭台上的双手也在继续无力的下滑。
韩致远走过来，他的腿脚也不稳，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你……跟我……一起走……”慕清颜拼着仅存的力气，道。
他们不知中了什么毒，想要过吊桥，翻巨石离开是不可能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直接从这个亭台上跳下去，顺着山坡向下滚，就算可能被撞伤，也好过倒在这里，与鼠尸为伍。
韩致远到了亭台边，蹲下身，“两个人便要发挥两个人的作用。现在，我尝一下你在艮山做过的事，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到了下面就有人。”
“不一样……当时……我真的没事，你知道这是……什么毒？”
“他们一步步耍花样，总不会就这么要了我的命。去！”
慕清颜再次被韩致远推了一把，眼看要滑到底的双手没说松开便松开，身子不由自主地沿着亭台边侧的石头向下落，“韩——”
“致远——”
昏沉无力的声音随着慕清颜的跌落一起不知坠在什么地方。
慕清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捆缚，动一下都很难。身下似乎是软的，还在轻轻地摇晃。她想，应该是树枝之类。脸上也覆盖了一层什么，痒痒的，想抬手拿开，只是拨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斑斑点点的月光洒在脸上。
韩致远见慕清颜坠滑下去，便沿着她扒过的亭台边缘倒下，身子一侧半吊在下面，遮住之前蹭过的痕迹。
那股酸气似乎淡了，他的脑筋似乎也转不动了，索性就这么安心的闭上眼睛……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到这处亭台，看到倒在亭台边缘的韩致远，将他架起扛在肩上，悄然迅速离开。
又过了一阵，从山上下来一行人。
“就这里！”是之前尖叫的那个声音，原来是个书生模样，穿着一身白衣。
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头戴幞头的文士，他们都是借住在山上登云阁的人。
登云阁是一处专门集资建造的修学之所，为图清净，不少人都会揣本书到那里看，也会几人相互低声谈论，是比那些墨馆更静雅的地方。
桂林村失火之后，有人恰巧上了登云阁，逃过一劫，便暂时留在了山上栖身。那名书生就是下山为死去的朋友烧纸，然后回去的路上见迎客石摔毁，又听到亭台上有动静，便壮着胆子跑过去看，结果只看到黑了一地的水渍，还有那么多的鼠尸，便惊叫着跑了。
一行人随着他一起返回来看个究竟，在那几名文士身后便是开元寺的棍僧，为首的正是那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住持。
“大师。”文士们不敢上前，将路让开。
住持带头翻过巨石到了亭台上。
“师父，妖眼重现！”众棍僧看着满地的鼠尸，也跟着惊道。
“善哉，善哉！”住持双手合十，“一得大师当年所做，如今已毁！南无阿弥佗佛！”
众僧跟着一起，祷念佛号。
“师父，这……这真是传说中的妖眼现世，鼠妖横行？”众文士颤声问。
本来，传说只是传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谁也没想到，在他们有生之年会看到这般的景象。
之前，他们甚至都还怀疑过这两块迎客石来历的真实性，只是本着多年的规矩，不想挑生事端，才管住自己乱涂乱画的手。眼下，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听闻那名烧纸的书生带回去关于火场与停尸棚跑出大量老鼠消息，令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存疑。
“明空，回去准备法事，超度这些亡灵。”住持没有说其他。
“慧新大师！”众文士齐呼。
“众位施主，你们还是离开登高山，寻一处安心之所栖身吧！”住持慧新叹息一声，“漳州，这是要变天哪！”
“我们这就去恳请朱大人登开元寺参拜！”几个文士齐声道，与众僧做辞，相携下山去了。
“师父！”一名棍僧道。
慧新抬手，“先回去再说。”
好不容易把那些做祭的百姓安抚打发走，何四娘的嗓子都哑了。
周虎韩四吴诚儒他们也已经布完灭鼠药，藏在玉婷馆地下鼠窝中的老鼠也都被剿灭焚烧。天微微开亮，还不见韩致远与慕清颜回来。
“你们去找人，老夫要找个地儿睡觉去！”吴诚儒拍拍廉辉，“兄弟，给哥安排一下。”
“吴先生，请稍等等。”廉辉见从登高山下来几个人，那气色一看就知很不好。